“多谢婆婆了,东西都在,没有缺失的。”他收好戏服,叠好,重新放回被褥下。
“那就好……这几天,你没受什么委屈吧,太子殿下虽然仁厚,但难免有自作主张的手下。”
“没有,皇兄对他可好了,院子大,又吃好喝好,无聊了还有书看。”祝景乾很快回答。
“好,好……”章婆婆连连点头。
“对了,这几日有新的书信到吗?我过你家给你读。”秦扶玉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继而询问章婆婆。
她一听罢这句话,开心地笑了起来:“有的有的,虽然我看不懂,但是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很大的笑脸,应该是碰上了什么好事,但是我怕有心人记着,一直等你回来呢。”
秦扶玉也笑起来:“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不待在这里了。”
祝景乾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待他微微弯腰,便问道:“那你以后还住这里吗?”
秦扶玉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章婆婆茫然地看着两人的方向,祝景乾才想起来她看不见,松开秦扶玉的袖子道:“那我们走吧,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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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我很好,我是我们新军营里最小的,他们都很照顾我。”祝景乾捏着粗糙的信纸,仔细辨认上头七扭八歪的字。
章婆婆满足地笑了。
“百户长道我们赶上好时候了,云京城五大军营之一的中军营新分出了一个旗营,我们新军营的训练场地恰好和他们的驻地相邻,便决定从我们这一营中选出五百人充任……”祝景乾边看边读,读到最后不由自主喃喃道。
“旗营啊……”她对这个新拨出的营印象很深刻,因为在将来,一位威震四海的少年将军正是在此横空出世。
旗营以机动为主,专门管理皇家的各种旗帜,例如上朝时的龙旗,秋猎时的猎旗,士子考试时的文旗……几乎每一个重要场合,都少不了这些扛旗人。
说是扛旗,实则远远没这么简单,不仅要负责各种旗帜的收纳护理,也兼并着护卫的职责,而且离皇上非常之近,名义上是皇城军队,实际上早已潜移默化成了皇帝的亲属军队。
没有特别分出旗营的时候,这些人都是从五营中一层层筛选出来的,运气好的话被皇帝留下,赐一官半职,即便没有被注意到,回到营中也会让其他人不敢小觑,今后的晋升之路多是平步青云般轻松。
这样一个肥差,自然引起不少人争斗,明里暗里引发一系列贪污受贿、打架斗殴等不良事件,五营之上的镇军大将军请示皇上后,决定从中营下设“旗营”,今后集中管理,自称一班精锐。
这样好的机会,竟落在了新军营这些毛头小子的头上,祝景乾笑笑,也不怪章婆婆的外孙如此兴奋。
见祝景乾又有些发愣,秦扶玉赶紧拿过她手上的信纸,装模作样叮嘱:“殿下渴了吧,先休息休息喝口水吧,让我来读……百户长大人道,这次选拔分为三轮,第三轮皇上会亲自观看……”
祝景乾没理会秦扶玉,默默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那位少年将军着实厉害,从被选入旗营,到被皇上注意,再到被封为中侯,不过一年的时间。
而且之后又以副将的身份,跟着平昭大将军第一次上战场,只身一人杀入南疆包围圈,一刀斩下敌军头颅,无伤而返,夸张得好似话本上的情节。
之后更是十战十胜,收复一千万公顷的失地,所到之处敌军皆风声鹤唳,周围列国俱闻风丧胆,纷纷前来云京拜见永徽帝,以示归顺。
永徽帝大喜,封该少年为镇国大将军,他也是云昭王朝最年轻的将军,一生犹如传奇。
就是这样一个传奇少年,也逃不过天妒英才的宿命,不出几年,他便染病而死,至于是什么病,请了好多个御医都诊不出来,只好作罢,以国礼下葬。
他这一生,成名也匆匆,身亡也匆匆,祝景乾想过,若是他活到前朝敌军压境那一刻,云昭国未必不能逆转乾坤,扶危定倾。
不过据说他出身微寒,一路走来所引起的议论颇多,士族里不乏嫉妒他成就的子弟,故有人道其实这位少年将军的死,是彻彻底底的阴谋。
要不选拔的时候自己去看看?若真是刚正赤血的好男儿,祝景乾也不忍心他日后被人加害,况且若是真能与之交好……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秦扶玉瞥了她一眼,已经对这些瞬息万变的表情习以为常,便重新把目光落回纸上,接着读下去:“婆婆,等我选拔上了,挣了大功名,我们就可以住上大宅子了!婆婆保重。章重楼。”
“什么?”祝景乾猛然问。
“怎么了?”尽管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秦扶玉偶尔还是会被吓一跳。
“他叫什么名字?”
秦扶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章重楼。”
章婆婆在一旁附和:“其实他小名叫阿狗,是前几年认识了阿玉,阿玉道每个人都该有个正经名儿,便为他取作……什么来着?什么什么楼?”
“章重楼。”秦扶玉微笑接话。
祝景乾愣住了。
云昭十九年,旗营中侯章重楼,永徽帝亲封为镇国大将军,一时威名赫赫。
祝景乾次日便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