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个人拿着我的信物?”祝景乾看着这个毛头小子,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侍卫白狼双膝跪地,掷地有声:“是,属下分辨许久,觉得这应是公主之物,又看此人气度不凡,似乎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属下一时糊涂放了这贼人进来,请殿下责罚!”
卸下了平日里的盔甲之后,他倒是比想象中的年轻,只是面容黝黑,不拘言笑,神色绷得紧紧的,虽然极力装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眉梢还是难掩心中的紧张。
看上去就像一根筋的死士,祝景乾可气又可笑,盯了他半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她要他死,根本不用等罗虎派人把他拖下去,他就已经当场自刎了。
“罢了,你再从头细细说,从他如何到府外,如何出示那所谓的‘信物’,还有又是如何说服你们的,通通说来。还有他何等打扮,何等穿着,何等声音也悉数道来。”
“容属下好好梳理一番。”白狼定了定神,闭上眼睛。
沉玉贴心地为祝景乾搬来了一张小椅子,她摆摆手示意不用,又指了指对面的白狼道:“久跪伤膝,坐着再慢慢想吧。”
白狼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既然如此,祝景乾也懒得管了,只是等着他开口。
没过多久,白狼抬起头,道:“那人一身黑衣,遮住面容,只留一双眼睛,当时他徒步前来,这身打扮十分惹眼可疑,他刚出现在街角处时,属下便注意到了,命其他人一同盯紧他,没想到他竟真的径直走向公主府,我们便留了十二分警惕……”
白狼顿了一下,祝景乾沉默着,没有追问。
“他自称是负责公主秘密采买的商贾,可是属下从来没听说这回事,岳川公公和福海嬷嬷今日又正巧有事不在府中,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又在厅中议事,属下无从求证,又怕真的耽误公主要紧事———”
听到一半,祝景乾突然打断他:“那个信物长什么样?”
“属下愚笨,只知道这是一件极其精巧的首饰,很漂亮、很复杂……”
“嗯。”
一声重音,祝景乾再一次打断他。
白狼不解其意,终于敢抬头悄悄看一眼。
祝景乾没看着他,低着头玩弄自己的指甲,心绪似乎开始游离。
王公贵族家的女儿都十分爱惜自己的指甲,染色描画的更是数不胜数,宫里的娘娘还为几个模样精致的金银护甲争得头破血流,但是素来奢华爱排场的云昭公主,手上竟光溜溜的,莫说什么金银护甲,竟连镯子也没有。
他不敢出声,又低下头,默默等着她的指示。
毕竟自己从小就是孤儿,作为府中的死士长大,公主就是他的主子,他从小到大除了武艺,便只被教一个“忠”字。
做错了事,便要受到惩罚。若是危及主子性命的大事,更是惟有以死谢罪。
罗虎见祝景乾沉默着,从旁小心翼翼道:“依他所言,属下以为刺客定是早有预谋,而且是公主殿下身边之人,至于那件首饰……殿下有何想法?”
祝景乾摇摇头,她赏赐过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记得分别都赏了些什么,不过华丽到让五大三粗的侍卫都能认出来的首饰……她冷笑了一下。
罗虎一头雾水,又问:“要不要传掌管首饰珠宝的姑姑拿图纸来,让白狼一个一个仔细辨认是哪一件?”
“不必。”
“那把府里的下人们都召集过来,一个个排查审问?”
祝景乾依旧摇摇头。
罗虎颇为不解,又思索了一下,迟疑道:“莫非……殿下已经知道刺客是谁了?”
祝景乾摇摇头。
罗虎满脸黑线,刚想继续说什么,祝景乾突然站起身,道:“白狼目击刺客、提供线索有赏,升职还是赏金,你看着办。再派人多多安抚夭夭姑娘,此刻公主府戒严,她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了,小女孩儿害怕是难免的事,李廷允可能会派人来府里探听虚实,不许放任何人进来,然后我现在要去太子府一趟,速速安排车马。”
白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原本木然的眼睛竟有一丝晃动,隐隐透出光亮。
罗虎连连点头,听到最后一句话却皱起了眉头:“殿下,此刻局势敏感,不宜出门啊,况且陛下可能会随时到访,虽然殿下喝太子殿下兄妹情深……”
祝景乾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叫人不寒而栗,罗虎赶紧打住了话头。
好一个“兄妹情深”,她有些想笑。
罗虎隐隐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等她责怪。
祝景乾却没有说什么,突然开始摘下头上的首饰,随手将珠翠扔到旁边的桌子上,琅珰作响。
“你如今不是南平大将军的副将了,而是公主府的头等侍卫,懂吗?我待会儿秘密出府,为我准备一套夜行服。”
罗虎愣了几秒,终是恭敬地低下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