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轰隆,马蹄疾行,他在车壁上靠了一会,转而道∶“你说刘征纹是冲着俱颖化来的,被你说中了。”
车里阴暗,偶尔曾窗缝中透进来的几缕光也没能使里面亮起来,反而衬得闵碧诗脸色苍白凝重。
“怎么了?”赫连袭摸摸他的脸,“不舒服?”
“张成玉目睹了赵怀璧的死亡。”闵碧诗说,“她那一夜看见屋内有两个人,站在明处的是董乘肆,站在暗处那人呢?”
“那些瘦马不是董乘肆自己消受的。”赫连袭渐渐明白过来,“他是替别人养的,董乘肆是个幌子,他用遮羞布盖住背后的人,替他包揽暗地里的勾当。可是,俱颖化一个老太监,养瘦马做什么?”
一阵风进来,吹散了车内的热气,闵碧诗指尖冰冷,他说∶“扬州瘦马价比黄金,董乘肆一年俸禄才多少?近五年宪台严查各部账目,别说油水,他只怕连油星都捞不着,哪来的钱买人?”
现在再明显不过,董乘肆没钱也无权,置庄子、买瘦马这种事只能是俱颖化做,而董乘肆就成了那个替他跑腿的脚夫。
“他妈的。”赫连袭骂道,“老阉狗,还是条老淫棍,下边都没了还想着这档子事呢。赵怀璧死时张成玉才九岁,正是记不住事的时候,她应该也不知道里面那个人是谁,但目前推测来看,那人应该就是俱颖化。”
所以,闵碧诗说,刘征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俱颖化。
买了赵怀璧的人实际上是俱颖化,指使董乘肆杀了她的人也是俱颖化,而刘征纹早就知晓一切。
刘征纹,这个度支司的末流小官,以他的身份,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俱颖化,他没法见到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于是只能找他的干儿子——董乘肆就这样成了替罪被宰的羊。
但不够,这些对于刘征纹来说都不够,他复仇的决心太过强烈,仅仅只杀一个执刀傀儡对他来说根本不够。
他要杀的是真正害死赵怀璧,让她惨死异乡的幕后真凶。
没人知道在赵怀璧死后的这五年里,刘征纹是如何痛苦度日,或许仇恨早已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以至于赫连袭将他的亲生母亲带到面前,以生死相要挟,刘征纹依然还要刺杀俱颖化。
复仇之路走到这一刻,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至亲也不行,他把母亲的性命也押上。
所以,刘征纹会在离开审讯室的最后一刻大喊,“儿对不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