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时间太晚,水天一色,尽是暗淡。
不过夜晚景色亦不输白昼,椰子树上绑着一圈圈金色霓虹灯,大海在小岛灯光照映下波光粼粼。
两个人蹲在沙滩上,琢磨着手里的小木条,晚风徐徐,月色朦胧,白沙上交映着的倒影恬静美好。
棠溪念面对黎桉时大脑容易下线,此刻的美好她太想抓住了,黎桉没说话,她也没说话,怕提了什么不对的话题,把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降到冰点。
她用余光偷偷打量黎桉,呼吸也有一瞬错乱,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观察她。
棠溪念家庭环境并不好,父母甚至让她早点出去打工,即使成绩名列前茅。
为了完成学业,白天上课晚上兼职,再把兼职来的一大半积蓄寄回家,供养那个吸血鬼家庭。
高中三年,她过的贫困又艰难,对比之下,黎桉的出现总是众星捧月,夺目耀眼。
她什么都不用做。可以不优秀,可以没有亲和力,就能轻而易举得到老师朋友们的偏爱,得到一切资源。
而她拼尽全力的努力,追不上一个起点。
只能默默躲在暗处,咽下十几年来的委屈与心酸,或嫉妒或羡慕。
临近期末前的傍晚,大雨倾盆落下,她在保安亭的屋檐下犹豫许久,要不要在路边买一把伞。
她不想在考试前生病。
可看了十五一把的价格,还是裹了裹外套,准备回去煮点姜水。
她低着头,正要往雨里跑,一把黑色折叠伞闯进视线。
“快考试了,别生病了。”
她抬头,整个人僵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连手忙脚乱都做不到。
黎桉于她,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在她的认知中,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那个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人,此刻就这么鲜活立体的站在她面前。
黎桉等了片刻,看她没有要接的意思,把伞放在窗台上,转身走进大雨。
黑色轿车里的管家见状,四十多岁的人了撑着伞就往黎桉这跑,为她挡去雨水。
黎桉不情愿的把伞推回。
管家焦急乱了分寸,伸手给她擦去脸上雨水,手帕都忘了用。
棠溪念就这么看着,看着她上了车,看着那辆黑色轿车越行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泪水从眼角滑过,混合着雨水。不是感动于黎桉送了伞,只是羡慕,和无法言说的苦涩,别人垂手可得的幸福,为什么在她这难如登天。
一连下了几天雨,直到考试结束她都没再见到黎桉。
处于学校边缘地带的棠溪念鼓起勇气,问了班里一个喜欢聊校园八卦的中心人物。
刚问出口,就遭到了鄙夷目光。
纪委嘴角扯出讥讽,眼含不屑的上下打量,“你认识人家吗?别人来不来影响你学习了吗?”
棠溪念慌忙解释,摆着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她前几天借了我一把伞,我想还给她。”
对方听后直接哄笑起来,扯起嗓子向全班道:“哎同学们听到没?她说黎桉借了她一把伞!”
“哈哈哈哈哈神经病吧这人~”
“你能跟人搭上话?还借伞,你谁啊,睡醒没?”
“考试只是你这种人需要参与的,别人的人生不需要挤独木桥赛道,出生起就在罗马啦~”
瘦小软弱的女孩立在教室中央,嘲笑声如洪水般将她淹没。
尊严被蚕食殆尽,敏感自卑日日煎熬。
她拴紧拳头,紧到指甲都囊进肉里渗出血丝。
再次见到黎桉,已经是下学期了,她不敢在有人的时候跟她说话,怕被同学说成不自量力上赶着巴结。
直到一天中午,同学们都去了食堂,她从办公室出来,见到了玩着手机往校门口走的黎桉。
“黎同学,你的伞我还没还给你,可以等我回教室拿一下吗?”
黎桉看也没看她,边走边回消息,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不要了。
棠溪念禁了声,没有执着着要还伞。
后来她查了下雨伞价格,十几万。
说不要就不要了。
或许从想要还伞开始,期待便成了习惯,每天都想偶遇黎桉,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三年里,任由爱意疯长,她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