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次陪她们逛街的惨状,林安澜打了个寒颤,不是很想去。
周佩宁笑笑,说道:“今日主要是逛布庄和银楼。我和你大伯母守孝这几年,只着素服,翻出来旧年鲜亮衣裳都已旧了,便置办些时兴布料和首饰,也给你爹和大伯做几件出门会客的体面衣服,梓州城毕竟比县里的料子花样多。”
见她们目的明确,思及去这两处地方多是坐在雅间让掌柜和伙计拿东西给她们看,不需要走多少路,便答应了。
虽然她不去,娘也会给她买,但总归还是自己挑的合心意。
林安澜答应下来,周佩宁又去问林大郎几个,都不想去,周佩宁也不勉强,她和吴月皎看着挑就是,索性男人的布料就那几种颜色,也挑不出花来。
三人坐车出了门,发现街上行人众多,想是城门刚开,还有许多人未来得及出城。
上元节一过,城里的大多数铺子都开了门,她们直奔上次去过的一家颇具规模的布庄。
距离上次来已经过了许久,掌柜的已经认不出她们,不过做生意的都有眼力,最擅长见人下菜碟,迎上来才说了几句话,便知道这是大客户,忙要将她们引到雅间去。
走入店铺里面,正待上楼,吴月皎随处一瞥,看到了一匹藕荷色暗纹缎子,停下脚步指着问道:“这是打哪里来的料子?”
周佩宁顺着看去,也好奇起来。
村里的织缎坊如今已有百八十人,素色缎每月能产出六七十匹,复杂些的暗纹提花缎只有不超过十个人能织。
即便如此,开在成都府的铺子依旧红火,每每供不应求,刚到货立即被抢光。
光是成都府一地的达官显贵尚且供应不来,她们暂时也没想过在别处开铺子。
今日乍见这里放着一匹云霞缎,自然疑惑是怎么回事。
若是只看见有人穿也就罢了,却是一整匹在布庄放着。
掌柜的见她指着那匹云霞缎,笑道:“夫人可是看上了?哎呦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成都府来的好料子,紧俏着呢。这一匹咱们店里才得就被定了去,这不正准备包好给送去呢。”
吴月皎和周佩宁对视一眼,也不急着上楼了。
周佩宁不动声色地打听:“这云霞缎我也听说过,独在成都府一个铺子里卖,抢手得很,贵庄是怎么…”
此时铺子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几个伙计在忙着,掌柜的也没压低声音,说道:“咱家这匹也是在成都的铺子里买的。我们东家生意遍布剑南道,成都府有也有好多,自家的商队常来常往的,便把这缎子捎来卖了。”
吴月皎眉头微蹙,又怕掌柜的看出端倪,旋即放松道:“就买一匹?”
掌柜的叹气道:“东家也想多买些呢,可也得抢到不是?”
周佩宁又问:“这匹缎子作价几何?”
掌柜的来了精神,以为周佩宁也想买,虽然这次的定了出去,但也是一个潜在的客户,想要云霞缎的人一多,提价也是理所当然。
“这匹要二十贯钱。”
“二十贯!”吴月皎和周佩宁不约而同惊呼道。
掌柜的说道:“夫人可别嫌贵。您是识货的,也听说过云霞缎的大名,我们东家再从成都府运来,车马人力耗费又多,除去成本赚不了几个钱。”
这话能不能唬住旁人尚且不知,周佩宁二人是不会被骗到的。
开在成都府的铺子,一匹素缎报价六贯,已经是超出市面上大多数绫罗的价格了,只是质量确实好又是新花样,是以才能卖出这个高价,而带有暗纹提花的则是十贯钱一匹,因着所出量少,也总是一抢而空,个别花纹复杂色彩繁多做工精细的价格更高,只是这种难得,一年也就三四匹,每一匹价格都需现定就不说了。
这匹藕荷色的暗纹提花缎若放在成都府的铺子里也就十贯钱,结果现在的卖价直接翻了一倍。
别听掌柜的说什么车马耗费,她先前都说是有商队常来往顺便捎来的,又有什么成本?
周佩宁收起惊讶的表情,说道:“我二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让掌柜的见笑了。”
掌柜自然摆手奉承几句。
周佩宁又道:“虽然喜欢,可这价着实是高。我听闻还有一种素缎,想来价格会低些,我二人或许还有些想头。”
掌柜的笑容不减,说道:“是呢,这带花的价钱高些,咱店里也不是每次都能抢到,最多的还是素色缎子,十贯钱一匹。”
有了前面二十贯高价的冲击,吴月皎和周佩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上没有再露出惊讶的神情,只在心里腹诽。
素缎卖出暗纹缎的价格,真是黑心!
两人心情都不好起来,偏这掌柜的又坦言是东家从成都铺子里一匹一匹买来的,她们也没法子发难。
串通铺子里的管事伙计倒卖也好,抑或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也罢,她们都能有理由处理。
可云霞缎在这里卖这么高的价儿,虽依旧有人抢着买,可最终败坏的还是她们作坊和铺子的名声。
原先的价已算不低,不过还说得过去,直接翻一倍可真是有点贵了,怎么能不让人议论?
二人心里不太舒服,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往楼上走。
原本的好心情没了大半,买起东西来也没多少兴致,只买了一些惯常用得着的料子。不过家里人多,算下来也不少买。
笑意盈盈和掌柜的告别,转身上了马车脸色就落了下来。
“回去后须得立马派人去成都查清楚。”周佩宁说道。
吴月皎点头称是。
掌柜的说是她东家从店里买的,这么长时间他们查账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派去的管事又是心腹,应当不会做这种倒卖的事,但到底什么情况还是要派人去查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