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日当空,海平面波光粼粼。
邮轮的诊疗室,穿着绿色洗手衣的黑发女孩尹惜欢快地对另外一位金发女孩朱迪思说:“这次又是我赢了!今天的器械你来洗!”
朱迪思瘪着嘴,控诉道:“方医生到底跟谁打电话,每天一到点就开始啊?”
“笨蛋,当然是老婆啊。”尹惜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她第一次跟船当护士,刚上来她和朱迪思就被分配给同样来自Z国的方隐年医生当配台护士。
据说他曾就读于智利顶尖的利亚医学院,实习期间表现优异,甚至在教授指导下成功完成一台高难度手术,从此,他在医学界中名声大起,各大医院向他抛出橄榄枝。
她还记得自己在市内的第一医院见过他,不过没多久,不知方医生为何离职成了海上医生。
他话少,平日没人敢和他开玩笑,除了偶尔被人搭讪外,方医生总是独来独往。
而她在相处半个月间,发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
每日早八点,方医生会接到一通来自Z国的电话,看起来冷峻如冰的人,没想到私底下会握着电话对那头的人柔声应答。
这是她率先发现的秘密,金发女孩不相信,非要打赌,一连三天不间断的电话让金发女孩彻底相信此事了。
“今天检查过手术室了吗。”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是打完电话的方医生回来诊室了,两位女孩立马站直身,回道:“所有仪器都检查过了,您放心。”
“好,出去吧。”
关门声响起,方隐年活动下脖子,再次点开五个小时前顾时屿给他发来的报备视频。
“今天祝鹤出院啦,我跟他现在回去…”
顾时屿是仰拍的,垂眼望着镜头,嘴巴还哈着气,起来特别可爱,方隐年看了五遍,连他自己也没发觉,每点开一次他都带着笑意。
顾时屿今日在祝鹤家打火锅,电话打了几分钟后就挂断了,他说马上吃完,上楼再继续给他打视频。
这次航行穿过德雷克海峡时一片风平浪静,旅客们都遵守安全规定并没有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诊疗室偶尔会有几位流感病人,其他时间都比较清闲。
在等顾时屿的间隙,方隐年找了一本医学文献翻看。
半个小时后,顾时屿电话再次打来。
“吃完了?”方隐年翻开一页文献,漫不经心道,“怎么那么久。”
电话那头的人笑嘻嘻地问:“方医生着急了啊?”
方隐年手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
那些看不见的思念仿佛呼之欲出,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呼吸声变得震耳欲聋。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顾时屿对他说:“方隐年,我们已经17天没有见面了。”
“我好想你。”
方隐年喉咙微动:“我也是。”
“等这边工作结束我会尽快回国。”方隐年沙哑着声音道。
“好。”顾时屿说。
思念一旦被戳破口子就会源源不断流出来,一向吱吱喳喳的顾时屿忽然变得很安静,方隐年猜测他可能喝了一点酒。
“头晕吗。”方隐年问他。
“晕。”
“已经很晚了,”方隐年说,“你早点睡。”
“我不要。”
“不要不行,晚安。”方隐年和他说,“明天这时候再给我打。”
翌日。
方隐年刚睁眼,顾时屿的电话就来了。
听电话那边的顾时屿像是在走路,刚要问他在做什么,结果被抢先,顾时屿和他分享今日的好事:“有个出版社的编辑发短信问我有没有意向签约哦。”
“然后?”
“然后我心动了,资料都准备了,但是对方来一句“大结局没看点,内容也必须要狗血”,我直接就拒绝了…”
“年啊年,我的发财梦又要破碎了……”
方隐年莞尔,难得开玩笑:“不然你委屈委屈自己。”
“怎么可能,那可是我的心血,”顾时屿说,“我希望主角是幸福的结局,我不想他们分开。”
“顾时屿。”
“嗯?”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他轻声说,“你能——”给我写个完美结局吗。
方隐年的话未说完,通话突然断了,他隐约听见那头有人喊“屿哥”,声音有些熟悉。
他再次拨通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无人接听;他再次打过去,电话被挂断了。
他指节捏得发白,眼底怒意翻涌,这时,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方医生,有记录本需要您签名。”
方隐年闭了闭眼,收起情绪:“进。”
尹惜把记录本放在他桌上,方隐年快速翻阅然后签名。
他每翻一页,尹惜就跟着晃脑袋,她敏锐地察觉,方医生似乎心情不太好。
方隐年很快签完,在把记录本递给尹惜时忽然问:“你有男朋友吗?”
尹惜愣了愣,说:“有啊。”
“异地?”
尹惜点点头:“他也是Z国人。”
捏着本子的手紧了紧,尹惜拿过本子,
发现方隐年没放手,她尴尬地笑笑:“方医生怎么突然问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