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小画的讽刺,吴子章也不恼,依然笑着说:“你们是京城的巧匠,不了解我们南方的风土很正常。”
林小画不想和吴子章纠缠,几个人便又跑去漆房,正好碰见老杨正带着徒弟在里面调漆。他们进去后看都不看老杨一眼,就开始对着空气猛吸气,果然也闻不到酸味。
老杨看熟人们来了,刚起身想打招呼,却看见这几个家伙个个都像狗一样,撅着鼻子到处闻。他不由得挠挠头,愣在了原地。
“老杨,你最近没闻到股酸味儿吗?”老梁头主动问道。
“哦,原来你们是来研究这个的啊!”老杨恍然大悟,“是的,是的,我也闻到了。”
“什么源头?”
“我也不知道。”老杨一脸无奈,“我把漆房里的漆都查了,没有酸味儿。我怀疑是不是这南方的木头跟我们中原的不一样,涂了漆就会发酸。”
林小画听了,一脸的黑线:“是不是吴子章告诉你的?”
老杨脸一红:“是的,林娘子怎么知道的?”
“他刚才也跟我们这么说的。”林小画话锋一转,“关键是你信吗?”
“以我的经验是没有这种现象的。但是与吴主事相熟的几个工匠都这么说。”
众人听了,虽然觉得这个解释比较牵强,但是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好作罢。
几人又随便转了转,看到几大缸颜料粉已经用去了不少。这些颜料粉混合清漆、桐油,被调和成浓稠的颜料,装在了一个个的小罐子里。这就是老杨他们正在做的工作。
林小画看朱砂和白垩用掉的最多,果然唐代建筑就是喜欢红白两色。她一转头,发现石胆也用掉很多。林小画好奇地问:“怎么青绿的颜料也用去不少?我记得彩画方案里没那么多青绿色吧?”
老杨跑过来看了看,眉头微微一皱:“我记得没用过这么多啊?前几天还满满几大缸呢。”
“嗯?你都不知道?”林小画有点意外,“那这些颜料去哪儿了?”
“我回头找找吧。”老杨挠挠头,“也可能是哪个徒弟把石胆粉挪了地方了。”
“好吧。”林小画也不在纠缠这个细枝末节,她的心思还是在那个莫名其妙的酸味上。
只是众人忙活了半天,也还是没找到确切的原因,只好先回去,再慢慢想办法。
就在他们要出工地的时候,恰好碰到胡老。他是来和他的班组交代事情的。
双方寒暄了几句后,梁知栋主动问道:“胡老,你们这儿的木材,涂了油漆会冒酸味儿吗?”
“不会啊!”胡老一脸意外,“从没听说过木头会发酸的。”
“现在滕王阁里面上漆之后,到处都有一点酸味儿。”林小画解释道,“现场没人说得清是为什么。”
“那倒是奇了怪了。”
梁知栋补充道:“可是吴主事听他相熟的工匠说,这涂漆泛酸是南方木材的特性,只是我们中原的工匠没见过。”
胡老听了,便问起他身边的几个老师傅。这些人也纷纷摇头,说从未有此事。
“那就怪了。”梁知栋喃喃地说,“怎么本地工匠还会有不同的说法呢?”
林小画一脸的不屑:“吴主事那些狐朋狗友,鬼知道是哪儿的野路子工匠,兴许就是胡说的。”
众人一听,纷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晚上,林小画和鲁广建聊起这个怪现象。鲁广建琢磨半天:“古代酸的东西,我想来想去,只有醋吧?”
“醋?”林小画一脸疑惑,“你意思是有人往漆里掺醋?”
“我只是瞎猜的。”鲁广建说,“我看视频里你们检查现场,也没看到有醋啊。”
“醋哪儿来的不是关键。”林小画努力分析着,“关键是掺醋干什么?醋能对建筑产生什么破坏?我担心的还是韦待价,据说他好久不见了,我怕他又在憋什么坏事。”
两人陷入了沉思。
忽然,鲁广建猜测道:“莫非是用酸来腐蚀金属?”
林小画起初觉得眼前一亮,但是细想下又摇了摇头:“我记得中学化学学过,醋酸几乎是最弱的酸了。更何况食醋的浓度很低,古代又不可能会制备高浓度的醋酸,这玩意能搞什么破坏?”
“那我就真想不出为什么了。”
“下一步怎么办呢?”
“凉拌呗。”鲁广建两手一摊,“这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你先睡觉吧,我明天再查查资料,看能不能有点新发现。”
林小画带着狐疑退了出来,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如果坏人是想用酸来腐蚀金属,那八成就是冲着金釭套筒去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唐朝人不会知道怎么制备强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