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笙跪在地上,仰着头没有表情的看着她。
那把剑在她的脖子处迟迟没有动。
楼疏影的剑尖微微颤抖,冰冷的锋芒紧贴着谢言笙的颈侧,寒气渗透进肌肤,仿佛要将她的血液冻结。
她的手指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腕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法再往前推进分毫。
“你还在等什么?”谢言笙的声音轻柔,像是夜风低语,带着一丝催促。
楼疏影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与痛苦交织成一片混沌。她的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的哽咽。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谢言笙的眸光微闪,眼底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被平静淹没。“疏影,这不是逼迫,这是……我的选择。”
“你的选择?”楼疏影的声音陡然尖锐,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你的选择就是让我亲手杀了你?你的选择就是让我永远活在痛苦里?”
谢言笙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像是飘散的烟雾,带着几分无奈与温柔。
“活下去比死去更需要勇气。我希望你能拥有这种勇气。”
楼疏影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剑刃上,溅起细微的水花。
她的手指微微松动,剑尖也随之垂落了几分,但下一刻,她又猛地握紧,强迫自己重新抬起剑。
突然她的刀好像被谁动了,剑立马刺向了她的脖子。
楼疏影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手指僵硬,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眼睁睁地看着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谢言笙的脖颈。
鲜血顺着剑刃流淌下来,染红了谢言笙白皙的皮肤,像是冬日里的梅花绽放在雪地上,刺目而又凄美。
楼疏影面无表情的看着,但是眼神却不像脸上的冷漠,而是充满了没有流下来的泪水。
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她安静的看着谢言笙,看了一会,然后转头过去看着那个皇帝。
楼疏影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透着一种空洞的冷静。
她的手指仍旧紧握着剑柄,剑身还残留着谢言笙的血迹,温热的气息透过剑柄传递到她的掌心,烫得她几乎想松手。
可她不能,也不敢。
皇帝的眉宇间透着一丝不耐,声音在寂静的刑场上格外清晰。“怎么,还有话要说?”
楼疏影的唇瓣微微翕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将话语咽了回去。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的谢言笙身上,她的颈间已经被鲜血浸透,那张原本温和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格外苍白。
她的眼睛仍旧睁着,像是仍在注视着她,带着那一贯的温柔与包容。
楼疏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碎裂成千万片。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皇帝,声音沙哑而冷硬,“陛下,满意了吗?”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朕只是依法行事,何谈满意与否?”
楼疏影的唇角也扬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的寒意。“依法行事?好一个依法行事。”
她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声。
周围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被她身上的气势所震慑。
楼疏影的手指依旧紧紧握着剑柄,剑尖滴落的血珠在地面上凝结成一小滩暗红色。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士兵,他们的眼神中夹杂着复杂的情感——怜悯、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重。
她的心中冷笑,这些人,终究不过是权力的傀儡。
她缓缓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皇帝身上。
他的龙袍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眼。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变得愈发沉重。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陛下,”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您真的认为,这一切就值得吗?”
皇帝的眼神微微一凛,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楼疏影,你在质疑朕的决定?”
“臣不敢。”她的语气冷淡,却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只是想知道,为了这所谓的‘法’,究竟要牺牲多少无辜的生命?”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大声的说着。“放肆!谢言笙的罪名早已昭告天下,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在此妄议国事!”
楼疏影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罪名?呵,陛下,谢言笙何罪之有?她不过是为了大周的安宁,做了她该做的事。”
皇帝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猛然站起身,龙袍袖口随风猎猎作响。
楼疏影在心里面想。
应该杀了他的,早就应该在他下旨的时候杀了他的。
…………
晨曦初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薄雾笼罩着整个皇宫,仿佛一层轻纱掩去了昨夜的残酷。
寝宫内,烛火已经燃尽,只剩下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楼疏影站在窗前,双手紧握窗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宫墙,似乎想要看到那座已经空荡荡的刑场。
晨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心中的沉重。
“疏影。”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带着些许疲惫和无奈。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那人走到她身旁,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该放下。”
“放下?”楼疏影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看向他,眼中满是讥讽,“你让我放下?你可知道,昨夜我亲手……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那人皱了皱眉,伸手想要安抚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她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知道权衡利弊,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那人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也不想这样,我当时也想帮你求情,但陛下的旨意不可违抗。”
“旨意?”楼疏影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你们口中的旨意,就是用一条条人命堆砌起来的?”
楼疏影的指尖微微颤动,窗棂的木纹在她手下被捏得几乎凹陷。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薄雾笼罩的天空,仿佛那里藏着谢言笙最后的一丝气息。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她却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任由寒风卷起她的衣袂,带起一阵刺骨的冷意。
“疏影,你别这样。”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像是试图将她从无边的痛苦中拉回,“我们都知道,这件事……”
“你们都知道?”楼疏影猛然转身,眼中迸发出一股凌厉的寒意,像是要将面前的人刺穿。
“你们都知道什么?知道她会死?还是知道我不得不亲手杀了她?”
她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那人心头,让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楼疏影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你们只会躲在背后,装作一切都是为了大局。可你们想过没有,她的死,到底成全了谁的‘大局’?”
那人沉默了,低垂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挽回。
楼疏影转过身,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天边的云层渐渐散去,露出了初升的太阳,金光洒在宫墙上,给这座冰冷的宫殿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
“你得明白,”那人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我们都只是棋子,没有人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楼疏影的手指骤然收紧,窗框在她的掌心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在无声地抗议她的力道。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像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任凭阳光如何照耀都无法消融半分。
“棋子?”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果我们是棋子,那么执棋之人是谁?是他吗?还是说,连他也只是一枚更大的棋子?”
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质疑皇帝的地位。
他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道:“慎言!这话若是传出去,你我都是死罪!”
楼疏影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死罪?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死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是重锤般砸在那人心上。
那人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低头看着地面,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应对。
楼疏影的目光重新落在窗外的宫墙上,金光洒在她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温暖。
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昨夜,回到了那座冰冷的刑场,回到了谢言笙倒下的那一刻。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掌心的冷汗浸湿了窗框的木纹。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像是自言自语,“她说,活下去比死去更需要勇气。”
那人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楼疏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承认这句话的分量。
楼疏影的指尖轻轻划过窗框,木质的纹理在她的触摸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仿佛透过那片薄雾,能看到谢言笙最后的笑容。
晨光渐渐洒满了整个寝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倔强。
“可她错了。”楼疏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嘲,“活下去,不是需要勇气,而是需要麻木。”
那人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劝慰,却被楼疏影抬手打断。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已经厌倦了一切言语的安慰。
“够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走吧。”
那人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寝宫。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楼疏影独自一人,面对着满室的寂静。
楼疏影的目光缓缓收回,落在了桌案上那把沾染血迹的长剑上。
剑身反射着晨光,闪烁着刺眼的寒芒,仿佛在提醒她昨夜的残酷。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剑柄,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但她并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它。
“你说得对,”她低声喃喃,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说话,“我要活下去,但不是为了麻木。”我是为了她活下去的。
如果我们都是棋子,那我就去做那执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