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要参加演讲比赛。起因非常随意。
文华的语文老师林章,被其他班一位报名参赛的同学背后泼过脏水。于是林老师找到文华:
“你去给我把她干掉。”
彼时,文华正在组里和戴婷聊小马宝莉。
文华:“老师你没事吧?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林章扶额。
林章的意思很简单,他觉得文华有能力和那位同学一争高下,想让文华也报名,在比赛中赢过对方,给自己出口恶气。
于是在校内比赛前三天,文华临危受命,义不容辞地加入到学校唯一一个比赛名额的角逐之中。文华找金佳帮自己改过一次稿子,又找肖菲帮忙改了一次稿子,林章还是不放心,亲自操刀再帮文华改了一次稿子,还拉来韩宏帮她调整演讲姿态。文华看得很淡,但是林章很紧张。他放弃了宝贵的午休时间,溜到现场来看文华比赛。最后的结果是,文华赢得毫无悬念,大快人心,林章拍手叫好,那位“被干掉”的同学笑眯眯地在林章的注视下和文华握手。
接着是区赛。
区里大多学校都有开班招收艺术生,但文华他们学校没有这样的班。学校很多年没在这个演讲比赛上有过进展,每次区赛都雷打不动地混三等奖,从来不抱希望有哪一届学生能从乌啦啦一大群专业人士中杀出重围。所以大仇已报的林章对文华的区赛并不关注,也没陪她去比赛现场,只坐在办公室悠哉悠哉喝保温杯里泡着的枸杞大红袍。这时,他接到了文华的电话:
“老师,市赛我们区里有三个名额,我刚好区赛第三。”
林章很骄傲,金佳肖菲韩宏等人更是骄傲。他们锣鼓喧天地为文华筹备起市里的决赛。文华和智囊团讨论来讨论去,准备讲自己外公的故事。
周四,文华去参加区里的培训。林章临时有事,文华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去了才发现,来到现场的算上自己并不是三名选手——而是四名。
多功能教室里很热闹。只是三月,里头还开着暖气。满头卷发的区领导亲亲切切地挽着区赛第四名的手,她的老师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搭着话。区赛第一名和第二名正分别在和自己老师对着稿子,第二名的老师顺手给穿着西装的他披了件外套。文华一个人,背着书包,包里装着稿子和衣服,顶着伊洋为她整理的发型,孤零零地走进这浮动着和谐气息的教室。
区领导看见她了,捏着嗓子问:
“你老师呢?”
说完,也不等文华回答,自顾自地跟其他老师念叨:
“他们学校就这个作风,对区里的活动一点也不重视。”
文华为自己学校辩解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听见区领导说:
“你上次拿了个第三,但是我们又觉得人家这个第四也很不错,关键是学校还配合区里工作,准备再给他们一个机会。我今天请了专家来,你们一会儿当着专家的面再比一次,好决定这个名额到底给谁。不然有的人占着着名额心里也不踏实。”
文华突然就愣住了。她突然有一点不明白,不明白区里当着所有人公示的排名有什么意义,不明白自己没吃午饭就着急过来有什么意义,不明白区里给自己学校可怜巴巴的一个名额有什么意义,不明白林章也好金佳肖菲韩宏也好付出的时间精力有什么意义。文华张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一屋子的人除了自己都面带笑意,那些陌生的冷酷的面孔热火朝天地张着嘴巴说着话,分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却硬是渲染出几分阔别重逢的意味。
文华缩到一边,给林章打电话,却发现手机里没有林章的电话;给妈妈打电话,那一头的妈妈也正忙得脚不沾地。文华突然把所有的不明白都放到一边,想明白自己一张嘴讨不回公理也讨不回正义。文华突然觉得,自己除了顺从别无他法——总不能为争一口气转身回学校去吧?
专家无疑是迟到了,这给了文华一点时间厘清自己的思路。区领导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推第四名去参加决赛,可是到底为几分良知所困,也不能完全得罪一所重点高中,这才借着培训的幌子,把相关的人叫到一处,好打着公平正义的旗帜达成目的。
区里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