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熙恒险些脱口而出。
他回过神来后惊疑不定,陈松为什么在这里?
两个多月前,陈松和他一起在吴家当小厮。虽然陈松确实长着一张没什么特色的脸,但若说这么快就没印象,倒也不至于。
最主要的是,那时候他刚刚发现自己的穿越,着实印象深刻。
池熙恒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陈松就是来这里讨生活的。且不说他后来似乎在吴家升任了前堂的跑腿,月薪翻倍;单说吴家距离这铁匠铺就有段距离,陈松之前提到自己有家室,怎么会跑这么远来做工?
那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一旁的齐曜发现他哥盯着对方的时间过长,也好奇地打量过去,收获陈松一个淳朴老实的微笑。
“哥,认识的?”他示意。
池熙恒收回目光,一边思索一边开始手中的活计:“之前你打晕我那次,我在吴家认识的。”
齐曜瞪大了眼睛:“他也是吴家的?”
池熙恒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恐怕不是。”
面容普通到没有特色本身就是问题,若非此番遇见,他甚至描述不出来陈松长什么样。没想到小小一个吴家院落,竟然藏龙卧虎。
陈松心理素质倒是很好,旁若无人地干活,仿佛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议论。
傍晚的时候,铁匠铺放饭。大家甩下手里的活计,抹了把脸上的煤灰,每个人都在屋檐下狼吞虎咽。新来的还讲些脸皮,老工直接就上手抓了,嚼也不嚼,梗着脖子咽下去,菜汁顺着嘴角淌到衣襟上,也顾不得擦。
稍微吃饱一些之后,一道粗犷的男声由远及近,就像当初的马厩前:“小池,歇会不!来碗大麦茶!”
是陈松。
池熙恒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陈松是他当初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他们彼此间印象不错,他自然不想怀疑他。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开口:“松哥,你到底是谁?”
陈松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几个碗,一只烧鸡:“先吃吧,我看你们刚才都没怎么动。”
那确实很难动,先前的窝窝头和菜汁闻着都有些馊味,实在难以下口。
齐曜看见烧鸡眼睛都亮了:“这儿还有烧鸡?”
“自己带的。你们要不想吃免费的饭菜,就只有自己掏钱。但我估摸着你们第一天也不知道,没人和你们说的。”
这里的人都不说话,打铁声和咀嚼声一样又快又重,除此之外漠视着一切活着的生命体。
齐曜吃完感觉人都精神了,同时也很纳闷:“这些人都这样吗?今天没什么人说话,可把我闷死了。”
“待几天就这样了。”陈松就像一个知心大哥,耐心解答着所有的问题,“只干活,不管闲事的。”
“你来这儿多久了?”池熙恒问。
“大概,救出萧隐之后?”果然,陈松演都不演了。
“……”池熙恒“啧”了一声,“你俩什么情况,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呵,当初我还没看出你小子的来头呢。”陈松嗤笑一声,“萧隐存心看我笑话,他早猜到我们之后还会遇见,却根本就没提。”
齐曜听得津津有味。
“你想查什么?三大坊?楚家?吴家?还是平阳?”池熙恒每说一处地方,都会观察陈松面上的神色。
可惜陈松分毫不显,就像那个刚刚流露出惊讶表情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少年:“劝你们一句,不周山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可不比吴家,进去了难出来。”
“知道为什么招这么多批小工吗?因为每一批进去的都死了。”他话里透着森寒的冷意和警告。
池熙恒直视着他的双眼,半晌却笑了一下:“是吗。”
“那就更要去看看了,看看这楚家和吴家,究竟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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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绣坊却没有那么多力气活儿。
梁同玉的绣技是德妃亲自传授的,宫中底蕴深厚,大多是精妙又惊艳的技法;她展示得也妙,活学活用,栩栩如生。
李画眉叽叽喳喳地把梁同玉好一通夸:“好漂亮啊!小玉你真强!”
金巧不屑地“哼”了一声:“雕虫小技,卖弄。”
她们俩也是之前就被招进来的绣娘,年岁都更大上一些。
梁同玉并不在意,只脾气很好地询问:“姐姐,我们是一直在这绣坊里干活吗?”
李画眉还没来得及回复,金巧便睥睨地看着梁同玉:“怎么?你还想去其他地方不成?”
“老老实实把活儿干好,别动其他小心思,自有你的月钱。”
梁同玉:“……”
她都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这位金巧,但对方虽然语气不好,说的却又是劝人的话。
真是奇也怪也。
“这倒不是,我就是听说铁匠铺那边的工人会去其他地方,我哥哥在铁匠铺那边。”梁同玉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