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韵兰再次调整身位,确保能够第一时间挡在梁同玉身前,梁同玉却冲她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阿紫轻轻咬了下唇,有些抱歉地对她们说:“我出去一下,等会回来。”
她看上去好像十分无奈,最终还是妥协,只是出门的一瞬间就被一只大手掳去,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她腰上那是只男人的手!
梁同玉心念电转,惊讶地看向金巧——能自由出入不周山的女子,绣坊没必要却被指派来的活计,那女子前身也是一位绣娘……
整件事似乎离谱又诡异了起来。
金巧凉凉地望着她,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眼神询问:你后悔来不周山了吗?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屋内静谧无声,屋外却暴风骤雨。
不断能听到诸如“自己的时间”、“掌控欲”、“不喜欢”之类的语句。
……沉默。
有如实质的尴尬沉默连接着屋外的厉声控诉,快要把屋顶掀翻。
“啪!”
终于,世界好似清静了一个瞬间。
屋外的男人摩挲着干涩的唇角,舌尖抵了抵刚刚被扇过的火辣脸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若有所思。
阿紫有些怔住了,她下意识地收回刚刚动作的手,却又忍不住想去看男人的脸颊。
“好。”男人肌肉绷紧,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只许留这一天。”
他沉默得像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拧着眉头过了好久才终于松口。
“你走吧。”阿紫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狠着心回到了屋内;但她不用转身也知道,他一定还留在原地。
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梁同玉人生第一次感到这么手足无措。她好像被迫围观了抓马的私事,但是这又实在太过离奇;从某道巴掌声开始,她情愿自己根本没有在这个屋里待过。
于是梁同玉像缩起来的鸵鸟,一言不发;韵兰虽见多识广,但生死安危之外的事她一概不管。
金巧则是懒得打圆场,不想点评这些破事。
总之,就造成了屋内没有一个人开口的窘状。
阿紫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抱歉,屋外那位……不用管他。”
“他说好了,不会来干涉我们的。”
金巧终于没忍住爆发了:“你真的要这样自甘堕落下去吗!”
“他是残暴的山匪!手上的鲜血人命不知几何,能是什么好人!当初不是也说和他了断之后就跟我们下山吗?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还在这里?”
阿紫只是沉默不语,默默端详着手中需要缝补的衣服。
金巧早见惯了她这模样,只能徒劳地叹了一口气,刚刚那股子质问的劲头又松下去。
“我就白跟你说。”她自暴自弃道。
梁同玉敏锐地发现阿紫身上似乎多了一丝迷茫的气质,她的眼神偶尔会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于是她犹豫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抱歉,可以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她在想,不同寻常的人和事往往是突破口。好吧,而且其实她也有点好奇。
阿紫看了她一眼,大约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反而是倾倒情绪的最佳对象,她缓缓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左不过是一个见色起意,却在过程中动了真心的故事。
阿紫原本是镇上的绣娘,因为技术好被招揽进了楚家的绣坊;和千千万万个年轻姑娘一样,她自然也向往着爱情。
他们结缘于一场美救英雄,如果那位英雄不是个山匪的话,这大约是一桩佳话。
但很可惜,梦碎在了情愫最深的时候,断却又断不干净。
于是只能彼此折磨。
“等等,所以他是……”梁同玉有些不敢置信。
“对,他是不周山的大当家。”阿紫苦笑了一下,肯定了她的猜测。
“也是世人口中的‘鬼头刀’,祁错。”
-
……
月黑风高夜,碰头暗话时。
“你说你见到了吴佩桃?!”齐曜虽然极力压低声音,却还是没忍住高了两个分贝。
萧隐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嫌命长吗?”
“啊?”
“不然你喊这么大声,是怕别人都听不到吗?”
齐曜:“……”
行,他不说话了。
萧隐说罢又看了眼陈松,语带询问:“这两位,什么情况?”
他早知道陈松会来,未来也很有可能与那日带信的吴家小厮碰面,但没想到他们赶在不周山这趟一起来了。
陈松“呵呵”一笑,他最是看不惯萧隐这种运筹帷幄的模样,搞得好像每次擦屁股的不是他陈某人一样。
他没好气道:“你都没跟我交代,我凭啥要告诉你?”
萧隐挑眉:“冤枉啊,我都不知道他姓什么,我只知道他是沧龙镖局的人。”
“沧龙镖局?”陈松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卡,“你们为郭寂来的?”
池熙恒眉头皱起:“你认识郭寂?”
他没有从前的一部分记忆,其实很多事上已经失了先机。就像在一团迷雾中找最初的线头,剪不断,理还乱。
陈松没回答,只说:“他是个好人,只可惜死于官匪勾结陷害。我觉得他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但不确定这秘密究竟是什么。”
沧龙镖局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了,连他们都查不到郭寂具体的死亡地点和时间,陈松是如何得知?他和萧隐,他们究竟是谁?
“我可不认识什么郭寂,我只说吴佩桃。”萧隐摸了摸下巴,“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成为了山寨的座上宾,楚家那批货根本就没事。”
“虽然隔得远远的,但我确认是她。毕竟我在来这儿之前,可是跟她共处一室很久呢。”他的语气暧昧黏腻,仿佛在思念许久未见的情人。
陈松一阵恶寒:“你有病啊?你嫌被她用刑折磨的不够?”
没见过世面的齐曜长大了嘴巴:“哇哦。”
萧隐摊摊手,看向其他人:“我也懒得管你们是不是沧龙镖局的,但我此行就一个目的。”
他语调冰冷:“我要吴佩桃死。”
池熙恒有些诧异:“你不是受托去偷平阳的账本吗?我以为你是想查她和她爹。”
“哼哼,原本是这样的。”萧隐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色,仿佛刚刚那一瞬间阴沉只是错觉,“不过现在是上升到个人恩怨了,我就想要她死。”
“查吴家,和这件事并不冲突。”陈松皱眉,“她得活着,至少活到吴家的事情结束。”
萧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陈松一惊,像是突然领悟过来似的,猛地“呃”了一声。
池熙恒:“……”
“别试探我了。”他有些好笑,“目前来看,我们的大方向是一样的,不存在太大的冲突。”
“可以合作。”他一锤定音。
“行。”陈松也是个爽快人,他其实更习惯直来直往那一套,“这两天我们先尽力在山寨周围查一查。我猜测楚家、吴家和不周山在搞什么大动作,他们既然做了,就一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物资、人数、运输……这些都可以做文章。”
“哦,对了。”萧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绣娘那边没有你们认识的人吧?”
“怎么了?”池熙恒心中一紧。
“我也是小道消息听说的,这山寨的大当家人品不行。他是个色中恶鬼,据说当初专门掳走了一个绣娘,日日夜夜囚禁在山上……”
“什么!?”池熙恒感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