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素质本就差强人意,连普通感冒都得拖上大半个月才能好利索。
这次重感冒偏又撞上生理期,身体更加虚弱不堪。
萧司彦眉头紧锁打量着她,“不舒服?”
“嗯,有点。”官清晚偏开脸,目光却正好撞进他眼睛里。
“鼻尖红得都能当信号灯了。”萧司彦毫不留情戳穿她的伪装指骨不轻不重刮了下他的鼻子,“这是有点?”
“……”
她现在百分百确定这人真把她当小孩哄了,这种揉宠物似的动作简直和邻居家哥哥逗小侄女一模一样。
官清晚刚要开口,耳边就传来混着笑意的声音:“和我没关系,我知道。”
她顿时有些凝噎,没想到他会说这一句话,她原想呛声“没镜子照不着红成什么样的。”
“不过现在绑在同条船上。”声线里漫不经心的笑意更浓了,“被人撞见你这副模样,还以为我欺负学妹呢。”
“……”
浑劲又来。
她睫毛低垂掩住眸中情绪,声音冷了几分:“还建不建小组?”
“当然建啊,官清晚你不是有阿彦的微信吗?”
魏景瑞目光在萧司彦方才触碰过官清晚的鼻翼处打了个转,面上神色如常:
“你拉个群把阿彦拽进来,回头让他再拉我就行。”
说着将手机在指间转了个圈,摆出看好戏的姿态。
他知道官清晚的微信黑名单里至今躺着萧司彦的名字。
此刻倒要看看这个向来清冷疏离的女孩,如何应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你们建吧,把我拉进去。”官清晚轻描淡写的说。
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点开游戏图标。
课前【顾让】就发来组队邀请,她以准备上课为由回绝了。
“我们建了,谁把你拉进去?”魏景瑞一脸疑惑,目光在萧司彦微垂的睫毛和官清晚的手机屏幕之间来回打转。
这不对劲,阿彦不是早就被官清晚拉黑了吗?
就算他建了群,也只能把他们两个人拉进去。
萧司彦根本没有官清晚的微信,怎么可能把她拉进群?
“我有他微信,他把我拉进去。”官清晚觑了魏景瑞一眼,这人该不会拉肚子把脑子拉坏了吧?
“你不是把阿彦拉黑了吗?”魏景瑞眉头越皱越紧,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官清晚偷偷把阿彦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手机突然“叮咚”连响两声。
魏景瑞低头看去,群聊界面接连蹦出两条系统提示:
“彦”邀请“晚”加入了群聊。
“彦”邀请“爱书书一万年”加入了群聊。
“……”
不是,这就建完了?
魏景瑞抬头看向萧司彦,一脸错愕:
“阿彦,你从黑名单里出来了?”
萧司彦剜他一眼,眸光不耐烦,显然不愿搭理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
见萧司彦压根懒得搭理自己,魏景瑞倒也不尴尬,转头就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官清晚。
当看清她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游戏界面时,他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往她的方向倾了倾,“官清晚,你也玩这个手游?真是没想到啊。”
官清晚专注操作着屏幕,闻言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勉勉强强敷衍了一句:“嗯。”
话音未落,她听见魏景瑞没头没脑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
魏景瑞垂眼搓了搓手指关节,眼底闪过黯淡,“这款手游我和阿彦很久之前就玩了,可以说这款手游刚出来时,我们就一直在玩。”
“那时候这款手游很火爆,所有人都在玩,我们一群人组了一个固定团队,每天一起刷副本、打BOSS,甚至还在全服比赛中拿过名次。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全服比赛排行榜上有一支特别厉害的团队,叫‘野逃战队’。
他们以默契的配合和超凡的技术横扫各大副本,甚至在全服比赛决赛中,以绝对优势碾压了其他所有团队,成为了无数玩家心中的传奇。
但比赛结束后,“野逃战队”中的核心成员,也是战队中最强的玩家,代号“【W】”的选手宣布了退役。
【W】不仅是技术上的支柱,更是团队精神的象征。
【W】退役让战队失去了灵魂,其他成员也相继退出,曾经辉煌的“野逃战队”就这样解散了。
而我和阿彦从【W】退役后,也没再碰过手游。
想想现在也有三年了,不知道今年的全服比赛还能不能再次见到‘野逃战队’回归。”
官清晚听到“【W】”的瞬间,指尖在屏幕上停滞了半拍。
当年在俱乐部门口挨了沈听岚那记耳光后,她就被强制带回了医院。
手机电脑全被收走,每天睁眼就是治疗室和堆成山的试卷。
那几个月她彻底断了外界消息,等终于能上网时,才发现自己的退役公告都发了好些日子。
点开战队官网,曾经引以为傲的团队早已解散。
现在想来,大家应该都找到了新的方向,开始了新的生活。
至少【顾让】那句“要不要再创造历史啊?”不像是孤军奋战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他们或许真像年少时约定的那样,始终保持着某种默契。
全服联赛作为电竞领域的巅峰赛事,每三年才举办一次。
这场盛会不仅是顶级选手的试金石,更是无数观众翘首以盼的狂欢。
相比之下,各类常规赛事持续为职业选手照亮前行的阶梯。
从她退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在她记忆里却像被按下快进键。
训练室内此起彼伏的键盘声,比赛时观众席的欢呼声,夺冠夜漫天飞舞的金色纸片,明明都还鲜活得触手可及。
时间快得抓不住,总在她试图回忆时从指缝溜走。
可今年能不能重回赛场仍是未知数。最近她一直在沈听岚的雷区边缘徘徊。
一旦自己偷偷重返战队的消息被她知晓,恐怕不只是暴怒这么简单,甚至可能引发游戏下架的极端后果。
但她很想很想……再次见到他们。
魏景瑞仍在喋喋不休的追忆当年“野逃战队”的辉煌,以及【W】的传奇。
“你说,【W】现在会在哪里?”他突然直勾勾盯着官清晚。
沙哑的声线像把钩子,把官清晚从愣神状态硬生生拽回来。
屏幕里的游戏角色也停滞了一瞬。
在哪?
在一个永远不为人知的地方……
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里只剩他们三人。
官清晚按灭手机屏幕,冲旁边两人抬了抬下巴:“先走了”。
她今晚要去烧烤店兼职,得早点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萧司彦的目光追着她单薄背影,喉结微微滚动。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官清晚的异样,只是没敢多去想。
每个人的心底都埋藏着不愿向任何人透露的隐秘角落,不是吗?
总有些事情必须等到当事人主动开口,真相才有意思。
*
傍晚时分,天空暗淡下来,深沉暮色笼罩着古老的盛京。
街道两侧的灯光接连亮起,马路上穿梭的车辆亮着车灯,与路灯的光晕交织成流动的光带。
烧烤店内浮动着炭烤食物的香气,不断挑动着行人的味觉。
萧司彦斜倚在塑料椅背上,双腿交叠着向前伸展。
冷白灯光从顶棚斜切下来,将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拉得锋利。
“请慢用。”官清晚将两盘刚撒好孜然的烤串摆在桌子正中。
“官清晚?”魏景瑞从手机屏幕里抬头,闻声掀起眼皮。
他知道女孩在烧烤店兼职,只是没料到会撞见她端着铁盘出现在自己桌前。
哦,不对,不是他的桌前,是萧司彦的桌前。
“嗯,客人有什么需要吗?”官清晚弯弯唇,礼貌颔首问道。
一旁的萧司彦听笑了。
魏景瑞用指节叩了叩冰镇啤酒罐,余光瞥了眼萧司彦:“你在这打工?”
他觉得萧司彦绝对是专程往这儿来的。
刚才提议去酒店正经吃顿饭时,这家伙张口就要吃烧烤,现在看分明是借由头办正事。
哪有人放着现成的星级酒店不去,非要在路边摊撸串的?
“有问题?”
魏景瑞立即举起双手往后仰:“哪能啊,就是感慨下缘分奇妙。”
他拖长声音辩解,目光却往萧司彦那边飘。对方正将鸡翅从竹签上取下摆盘,连睫毛都没颤动半分。
“有事随时叫我。”
萧司彦凝视着细长竹签,唇角挑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缘分?
不过是他play的一环罢了。
他直勾勾盯着餐桌中央的烧烤盘,炭火气混着油脂香直往鼻子里钻。
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烟雾过敏吗?
怎么这会又在烟熏火燎里忙得团团转。
“吃烧烤,吃烧烤。”银发男生故意提高声调,打破凝固的空气。
铁盘里油星噼啪作响,众人陆续拿起还冒着热气的肉串。
季倾婉用纸巾裹住竹签末端,将烤得焦香的翅尖递到萧司彦面前,“阿彦,尝尝这个。”
“嗯。”萧司彦接过竹签时避开她的手指,低头咬下块带脆骨的鸡肉。
魏景瑞捏扁了手里的啤酒罐往桌上一墩,“阿彦,宋淮安马上要去参加数学竞赛了,你知道吗?”
“嗯,教授说了。”
他现在对宋淮安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了,他新有了让他感兴趣的人。
“对了,阿彦,你们系里最近不是也有个比赛吗?”季倾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问。
“有,没参加。”
魏景瑞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笑着打圆场,“倾婉姐,你有所不知,那个比赛阿彦去年就参加了,而且还得了第一名呢。”
他实在看不下去这诡异的气氛,季倾晚再怎么说也是萧爷爷钦点的未婚妻,就算现在说要当朋友,但你特么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季倾晚垂眸喝了口冰啤酒,白雾蒙上她的眉眼,只听见温软的嗓音轻飘飘落下:
“原来是这样。”
“这家的烤牛舌真绝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种宝藏店。”银发男生咬着肉串含混不清的说话。
魏景瑞用竹签戳了戳铁盘:
“问你家彦哥啊,他找的地方。”
他特意咬重“你家”两个字,歪头去看萧司彦。
“朋友介绍的。”萧司彦扯了张纸巾擦手。
魏景瑞在心底飘过无数个“操”字,这狗东西分明是故意来这的,现在倒装得云淡风轻。
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瞥了眼桌上已吃得七零八落的烧烤,突然用筷子敲了敲空啤酒瓶:“我们点的小龙虾和花蛤怎么还没好?”
魏景瑞把啃光的鸡翅骨扔进碟子,跟着嘟囔:“这都多久了,后厨该不会没下单吧?”
季倾婉抽出纸巾擦了擦唇瓣:
“要不我们叫服务员过来问问?”
“行啊。”魏景瑞立刻接话,转头对着另一头的官清晚抬高声音喊:“服务员,麻烦过来下!”
正在隔壁桌收拾碗筷的官清晚手上一顿,匆忙把抹布塞进围裙口袋,小跑着来到他们桌前。
她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下呼吸,“有什么需要吗?”
话音未落,放在口袋内的手机突然嗡嗡响彻起来。
魏景瑞还没来得及发问,萧司彦已经扬了扬下巴:“你手机在响。”
官清晚摸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指尖在屏幕上利落一划,重新塞回口袋。
“好了,说吧。”
萧司彦的视线堪堪从熄灭的屏幕收回。方才惊鸿一瞥的“阿尧”二字好巧不巧看清。
【阿尧】
妈的,又是这个备注。
“我们的小龙虾和花蛤怎么还没上?都等了快半小时了。”有男生用筷子敲了敲空荡荡的餐盘边缘,皱着眉头说。
官清晚动作顿了顿,抽出夹在围裙口袋的点餐单核对,“不好意思,我马上去厨房确认一下。”
她记得这桌的订单,明明已经传给了厨房,怎么会出现延误?
推开后厨的玻璃门,蒸腾的雾气裹着辣椒香气扑面而来。
颠勺声与油火爆响声中,她踮着脚绕过两个传菜员,拍了拍正在猛火灶前颠锅的张师傅。
“张师傅,刚才那桌的小龙虾和花蛤还没上,客人等急了,是不是漏单了?”
戴着厨师帽的男人把铁锅往灶上一墩,泛着油光的脸转过来:
“没有啊,刚才我已经做好了,是不是服务员没端出去?”
做好了?
官清晚折回前厅时,正看见两个青花瓷盘挤在传菜台角落,红艳艳的小龙虾摞成小山,蒜蓉花蛤的汤汁都快凝住了。
她抓过隔热巾垫着滚烫的盘沿,小跑着穿过几张散台。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她把两盘海鲜往圆桌中央的空处轻放,“后厨其实早备好了,是我们传菜没衔接好。”
红彤彤的小龙虾与花蛤的香味立刻散出来。银发男生赶紧夹了一只,笑着打趣:
“可算等到了,刚才都以为要饿着肚子回家。”
季倾婉跟着伸筷子接话:
“可不是么,再迟些我们可能就要去厨房‘抢’了。”
魏景瑞用纸巾包住虾尾,利索的剥掉壳,蘸了酱汁塞进嘴里:
“确实鲜,等再久也值了。”
说完这句,她突然转向官清晚:
“你们这兼职时薪怎么算的?”
“二百。”
挺多的了,虽然比起某混球开出的天价日薪还差得远。
“这里待遇还挺好呢。”
远处有客人扬手叫人,官清晚微微欠身:“各位慢用,需要服务随时喊我。”
……
……
官清晚手指刚搭上卫生间门把手,楼道声控灯骤然暗下。
她下意识要喊出声,手腕猛地被冷硬的手指钳住,整个人踉跄着跌进浓黑。
后脊撞上滚烫胸膛的瞬间,她听见门锁咬合的咔哒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