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洄说:“我把它交给你,愿意的话,伸手。”
岑安心中极乱,“这就是祁越的遗物?”
“没错。为了不让溯重新出世,他编出了“伞”,像个监视器一样,密集地监视着全世界所有和溯相关的技术研究,他会用各种黑客技术进行破坏。可惜他的生命也有终结的时候,若他还活着,这伞,只会更破烂。”
“你希望我继承他不断摧毁溯技术研究的行为?”
“当然不!”贺时洄微微抬高音调,笑容里带着隐形的疯狂,“恰恰相反,我挺想看到溯技术重现于世的样子,那些扑朔迷离的真相,或许就能揭晓了。”
“我对溯……保留看法。但我想知道真相。”岑安收了伞,眼前出现了一个进度条,往他脑机传输数据的进度条。
“岑安,你迟早会期待溯的,它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比如?”
“比如雪原,比如幸子生物和蓝医曾经的黑色产业,它们和溯都有联系。对了,还有黑杰克的玩家禁忌档案,”贺时洄忽然想到什么,“你知道么,禁档是溯技术的产物之一,祁越离世前对它念念不忘,它是他在溯的摧毁清单里,唯一没有毁掉的东西,一直在黑杰克手中。”
“太魔幻了吧?看来我跟黑杰克之间,大概率还有杀父之仇啊。”岑安语气揶揄,贺时洄从他的笑里听出了不信任。
岑安突然又问:“你为什么不找黑杰克?如果你想看到溯重现于世,把伞交给黑杰克,不该是更好的选择么?”
“那小子太野了,他瞧不上。”贺时洄说,“他和你一样,对溯没有想法,或许有,只是我们不知道。”
“玩家禁忌档案,是什么?”
贺时洄摇摇头,不是很确定:“有一部分是通过溯作记忆移植的记录,还涉及一些数字技术。它的禁忌之处就在于,它能为每个人回答最普遍也最深刻的困惑——你是谁。”
岑安有点心动,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算什么禁忌?”
“不要小瞧这个问题。自然选择让人形成了追求确定性的基因,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有时候,越是关乎本质的简单问题,越是禁忌,真相你不一定能接受。”
“就好比,我经历的一切都是虚拟,实则为一颗缸中之脑?”
贺时洄笑道:“也许。禁档真的可以证实。”
进度条跑完了,岑安得到了“伞”。
“你今晚对我说的话,我会反复考虑的。”
“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贺时洄和善道,“对了,如果你跟阿烬提起这一切,注意措辞。他的恩师因‘溯’殒命,恩师的死一直是他的雷区。”
岑安愣了一会儿,慢慢退出网域,回到现实。
他身下垫着柔软的毯,以跪坐的姿势伏在江烬膝上。江烬把他拖到了阳台,涛声阵阵,微咸的海风飒飒地吹过他耳畔。
江烬以指尖的冰凉给他耳后的芯片降温,不烫的时候,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理着他的发。
岑安很是受用,意识已完全脱离,依然枕着他的膝,放空思绪。
“喂,差不多得了吧?”随影的嗓音清晰如刀。
岑安只好站起来,突然身子一歪,往江烬身上倒,“啊,头晕……”
江烬扶住他,疑惑地摸着他耳后,“不是不烫了吗?”
岑安闭上眼睛:“晕,就是晕。”
随影半倚着栏杆,一眼便看穿了他,伸出长腿踹过去:“这死样儿,是要在人身上蹭一晚上啊?”
江烬递过去一个眼刀,维护道:“我让他蹭。”
岑安眼睛都不带睁地,朝随影呲了下珠贝般的牙齿。
“啧。”
身后,门框被敲了两下,贺时洄同西装革履的助理站在门口,“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
“岑安,岑安……”江烬晃他。
他装死,胳膊攀过江烬的肩,一半的体重挂在江烬身上,“烬哥,拜托……”
“我来呗?”随影掰着手腕走近,隔着皮手套,手骨节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岑安听得心惊胆战,正欲起身,腰部一紧,整个人稳稳地有了依靠。
“算了。”江烬低头,正对上岑安慌乱的视线,幽深的眸里闪过一丝被戏耍的不悦,但没有揭穿他,扶稳他往顶层的套房走去。
贺时洄目送他们离去,在阳台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海底一样的室内。
砰!
房门摔上的同时,岑安也被扔到了床上。
江烬拉上窗帘,坐在离床最远的软椅上。昏暗的光线中,他温柔的眉眼一下子变得冷漠无比,“说话。”
“渴了。”
岑安一动不动地躺着,装作筋疲力尽,江烬耐着性子,从置物架上翻了只瓶装水出来。
岑安见好就收,麻溜儿坐起,伸手去接时,江烬突然一扬手,没给。
江烬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眸光沉沉,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拧开瓶盖,往掌心里倒了些,送到岑安嘴边。
“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