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你。”江烬用手背蹭着嘴唇,“起来,你该逃命了。”
江烬推开他起身下床,脚刚沾到地上,被岑安从后往前地抱住了。
“够了!”江烬愠恼地抓抓头发,他思绪很乱,现在反思他和岑安之间的动作举止,似乎有点晚了。
“不着急的,烬哥。”岑安松开他,找了个靠垫,闲闲地躺上去,“这座监狱,你给了我那么大的权限,也算我的地盘了。你要相信我,不会让未婚夫随便杀进来的。”
“但他还是能进来,只不过晚了一点,是么?”他的不疾不徐让江烬更加恼火:“那会儿就是你的死期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需要他杀进来,最好带上他的杀人机器进来。”岑安说。
江烬将信将疑地打量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你会为我求情吗?”岑安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是说,为了撇清自己,当着他的面给我两刀?”
“岑安!”江烬忍不住皱眉,不明白他为何要在这时候出言暗讽。
他忽然发现岑安跟黑杰克一样难以捉摸、难以驾驭。但不同的是,他对黑杰克只有深深的怵惧,对岑安则会给出无底线的包容,岑安能给他带来惊喜最好,但如果搞砸了或者惹出了乱子,他似乎也不会谴责或者厌恨岑安,潜意识里甚至还给岑安规划起了后路。
江烬揉着眉心,坐在床边上,“岑安,你到底想干吗?别让我费心费神好吗?”
“烬哥,”岑安扑到他肩膀上,“跟我一起从监狱‘凭空消失’吧?”
“你是说……”
“唉,你说的对,”岑安叹息道,“刚才‘实战’是挺刺激的,接下来就得跑路五台山了。烬哥,你别回去了,我们直接去雪原吧,在聂非雨看来是我拐走了你,肯定会把监狱翻个底朝天的,我就不信他不知道雪原,到时候看他还会不会在周缇和毛叔之间保持中立。”
“你觉得雪原是莘讯的阴谋?不止是幸子内部某一派搞出来的。”
“嗯。”
江烬沉吟片刻,“我们这样激怒他,你就不怕被他悄无声息地弄死在雪原吗?”
“不是还有你吗,烬哥?”岑安狗腿地抱着他的肩摇晃,“你是我苟住小命儿的资本呢。根据我入狱以来的表现,走哪拆哪,大概率也会在雪原闯祸。”
江烬笑了:“你挺有自知之明。”
“如今还被未婚夫追杀了,到了雪原说不定还能遂了某人心愿,搞垮幸子生物……”
“搞垮挂靠在莘讯的幸子生物一直是江漓的夙愿,你跟她什么时候一条心了?”
“我没啊,你还跟亲姐争风吃醋呐……嘶!”
岑安搁在江烬肩上的下巴被狠狠掐了一把,痛呼道:“操,这么爱掐人?跟某些小丫头片子一样……”
“还有女孩掐你?”江烬眉头略挑。
“呃……那、那是纯掐,恨不得殴我一顿的那种,小时候的事了,我总是因为捣乱被她们揍得很惨……”
江烬手指细长,手劲儿还大,“我没掐过别人,想来从前也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专治你嘴欠的。你该庆幸我没用光剐你。”
“我又不是被你拿光伤过……”
“好了,别嘴贫了!说正事儿,我们时间不多了,我让机器狗给你准备武器和衣服。你这身囚服……没作用,而且太丑了。”
岑安连声夸赞他体贴,慢吞吞爬下床,“我跟幸子除了那次差点儿被带走动私刑以外,还真没仇。但幸子一直想杀黑杰克,这就跟我有关了。”
“你难道不应该选择拉拢黑杰克的仇敌吗?”
“我跟幸子合谋,你还会信任我吗?江漓姐那边呢?再说,除了毛叔,我又不认识那帮人,毛叔守着个监狱底下的伪雪原,很明显没什么实权……”
“你还说你跟江漓没私交,给我老实交代。”
“真没有!”岑安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的姿势,“我只对你忠诚,真的,是你跟我说江漓能帮我的。”
“……好吧。”江烬脑子有点混乱了,他扯了张椅子陷进去,“还有多久,我休息会儿。”
岑安给他盖上毯子,“你累了,睡一觉吧。我会喊你起床。”
“岑安,”他轻轻捏了下岑安的手指,“我还没有告诉你,雪原里……也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不好描述,无从道出,因为我也困惑不已。总之……”
他顿了顿,“不管发生什么,你多信我一点。”
“那……”岑安在他面前蹲下身,自下而上地仰望他,“我们能不能像恋人那样,对彼此忠诚不渝?”
“在你看来,恋人之间的忠诚,就一定坚不可摧吗?”
“我觉得是。”岑安笃定道,“我说的是真正的恋人,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全世界,背叛自己的天性和客观事实的逻辑去信任对方。嗯……你跟未婚夫那种肯定不算,不然你不会这样问。”
江烬不禁哑然失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恋爱脑。你有深爱过的人么?”
“深爱过的……”岑安忽然有点恍惚,他想起了蓝极晶里,那个自称是他百年前的爱人的“江烬”。他的人生像是从二十岁割裂了,中间突兀地插入了两百年时光片段,就算真的深爱过,跟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关系吧?
刚才那番话,其实是他瞎说的。
“岑安?”江烬唤他,声音里隐隐掺杂着不悦。
“没有!从来没有!感情史空白!初吻丧失在上次‘演习’,初.夜还在!”
岑安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江烬一跳,“我就随便问问,你反应……这么过激干什么?”
岑安摇头,舔了舔微肿的嘴皮,“那个……我刚才说的,像恋人那样信任彼此,可以吗?反正,恋人之间最常干的事儿,我们也干了。”
“可以。”
岑安从脖颈中取下莫比乌斯环戒指,“给我戴上,然后吻一下我手指上的它,晚安。”
江烬哭笑不得,依他所言,从未如此耐心地,照做。
睡意袭来时,他听到岑安在他耳边轻轻地问:“烬哥,你知道蓝极晶吗?”
他大脑里的某个神经元突然开始剧烈颤动。
脑科学家很少记录单一的神经元,正如大脑不会注意单个神经元的电活动,思考都是通过庞大的神经元集群进行的。
可这一刻,他听到了如宇宙尘埃般渺小的单一神经元发出的嘶鸣,那声音几乎要穿透他的颅骨。
然而仅有那一瞬,睡意便压垮了他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