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姜心底忽地漫过一阵滚烫的暖流,终于也有同龄娘子和她往来了。
可下一瞬,不安就像荆棘迅速缠了上来,他们都是秦起的朋友,自己与他们太过亲近,实在有抢了人家好友的嫌隙,秦起会不会因此不开心?
她侧目看向身边的人,就像每次转过身,秦起都在一样,每一次她看向他,总会撞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非但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微微颔首,眼中满是鼓励,那神情仿佛由衷地希望,自己的朋友也能与她成为挚友一般。
卫姜被这样的笑意闪了一下,加上不久之前,才意识到自己对人家的身体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喜欢,慌乱与羞涩如潮水般涌来,半点不敢有停留移开了视线。
温香玉还在等她的回答,卫姜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忙应道:“我也是想与温娘子多加往来的。”
“好,如此便就说定了。”
又互通了一些信息,两车人就此分别,卫姜看着外间的一切都很是不舍,忽然就不想上车,想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就在这时身后,暗淡的夜幕升起一盏又一盏的祈天灯,如夏夜的萤火,星星点点,照亮半边的天际,盛大而又灿烂。
“秦起你看那里,好漂亮啊。”
话才脱口,卫姜就懊恼背过身打了下嘴,这才不到两日,怎么养成了习惯。
秦起从身后走了上前,声音有些低:“你喜欢就好。”
“这些是你特意为我放的?”卫姜一下子抓到话里未尽之意。
秦起“嗯“了一声,目光垂落:“小夫人本不愿来此,皆是因我的过失,我总该要做些补偿,便想让小夫人看看灯,眼下小夫人不是想回去了,恐是来不及看到,我便让他们提前放了。”
卫姜脑中“嗡”得一下乱了套,秦起他都知道了……
继而,她被更大的歉疚包裹,人家真心待她、帮她,她怎么能对人家的身体起了邪念!
等回去见不到应该就好了,她一定会将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消抹干净的。
她看着远处越升越多的灯,灯火明明灭灭,在这无声的绚烂里,她终究没有急着上车,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放纵!
这天深夜,马车又回到了秦府,走近已然熟悉的高门深府,卫姜脚步顿住,朝秦起略一福礼:“今日多谢大公子照拂,妾先回去了。”
白日的种种美好像是幻梦,在这一声自称的“妾”里被悄悄封锁进心底的深处,
说着,她未灯回应,接过下人递来的灯便径自朝主院走去。
秦起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没有吭声,直到人影彻底不见,才很轻应了一声:“好”。
一日不见,狸奴一见卫姜回来就喵呜着绕膝蹭腿的,很是亲昵,卫姜抱着狸奴玩了好一阵,又将压在枕头下其实早就没了气味的帕子收进柜子里,这才稍微压下方才刻意疏离的闷燥感。
帕子才收走,卫姜显而易见的睡得不踏实,合上眼才一会儿,就被牢里血腥的一幕幕吓得不敢闭眼,盯着柜子开开合合几番,终是狠下心没有再将帕子拿出来,最后干脆得关进衣柜里,面壁思过去了。
回府的第一夜,卫姜在自惩中度过,她原以为这会是个压下邪念的好法子,才发现有些事情一旦冒过了尖,便轻易难缩回去,她越克制不去想,那些漂亮、吸引人的画面就越发的闹腾。
索性,她和秦起本就不会有什么接触的机会,时间总会慢慢淡化的。
正这么想着,就听外头丫鬟万事前来通传今日大厨房做了早食,让她一道过去用餐。
卫姜:“……”
“可是不巧,我刚刚用过早食,烦请帮忙转告。”
她随意找了个推拒的理由,惴惴不安了片刻,见万事没有再来,悬着的一口气悄悄松了下来,这才放心去小厨房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房门拉开,卫姜猝不及防看到秦起一身白色常服从外间走了进来。
她想也没想就往后边小院的书房躲去,她只想到那里除了老丞相轻易不会有人进来,应不会有机会和秦起正面碰上,却没想起来,在她来秦府的这段时间里,秦起唯一一次来主院就是为了还书。
几乎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卫姜都不及找个书装装样子,秦起颀长的身影便跟着进来,一时她只得低头装作没有注意到来人,全身心都扑在了整理书册上头。
那边秦起似只是来找书的,进来之后便绕到西窗那边的架子上翻找起来。
卫姜听着动静,觉得应该没有注意到自己,垫着脚尖便要溜之大吉。
“小夫人去哪里?”秦起声音陡然出现在身后,“怎么感觉自昨夜回来,你就有意在避开我?”
“我,我没有。”卫姜脊背僵硬根本不敢回头,“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秦起绕到她的跟前,很是赞同点了点头:“确实,有问题才要回避,我们之间难道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