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星推开二楼的门,将楼下那个让人烦心的家伙彻底隔绝在外面。一进门,他就熟门熟路地拐了个角,打开一个废弃的泡沫纸箱,动作轻柔地将怀里的多肉放了进去。
他手中的多肉,可不似小盆栽里那些仅供观赏的普通绿植。它原本养在一个约莫两个手掌大小的精致盆栽里,若完好无损,那将是一朵宛如牡丹般娇艳的形状。它的叶子有两三个硬币大小,饱满而圆润,翠绿色的叶片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看起来生机盎然,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可是现在,它周围的枝叶却被人无情地踩得爆汁,惨不忍睹。林招星拿起镊子,眼神中满是心疼与焦灼,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烂掉的叶子和主叶分离开来。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人敲响。这个时间点,不用想也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
林招星将分离好的多肉轻轻埋在土里,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一边清理着多肉的根系,并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
但是显然,外面的人不敲开门誓不罢休。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贺砚南小心翼翼的声音:“林……哥哥,我做了午饭,算我求你了,你出来吃点呗。”
林招星手一顿,轻轻拧起眉。和贺砚南相处一个多月,他可从来没见过这大少爷下过厨房,他能做出什么饭来?难不成是煮方便面?
“我不吃。”林招星冷冷地回应道,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继续拿起铲子给多肉松土。
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林招星以为贺砚南已经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起身。由于没吃午饭,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晕,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起来。又或许是被贺砚南给气的,他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慌乱之中,他手臂下意识地撑住身后的杂物架,却不慎将一把锤子给碰了下来。
“轰隆”一声巨响,锤子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碰撞声。地板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缝,仿佛一道狰狞的伤疤。
林招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震得耳鸣了一声,脑袋里嗡嗡作响。下一秒,二楼的门却被人猛地打开,贺砚南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几步跨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贺砚南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担忧,那目光仿佛能将林招星整个人包裹起来。
林招星其实在看到贺砚南拿着脏兮兮的咸鱼向他辩解的时候,就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只是心里还对他的鲁莽有些不痛快,只当他是个顽皮不懂事的小孩。但他从没想到,贺砚南会有一天用这样饱含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二楼并没有安装空调,在炎热的夏季,这里的温度格外闷热。不多时,林招星就感觉到贺砚南拉着他的那只手已满是汗水,那温热潮湿的触感顺着手臂传来,让他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下意识的,林招星轻轻将胳膊抽了出来。
“没事。”他别过头,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都说了让你吃饭,你看看——”贺砚南的话还没说完,便对上林招星那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他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稍稍缓和了一下气息,他再次开口,“我的好哥哥,下去和我吃饭,行吗?虽然我厨艺一般般,但是好歹整天和赵阿姨林叔叔在厨房备菜,也学了几手,紫菜蛋花汤、青椒炒肉、番茄炒鸡蛋还是信手拈来的,走吧。”
说着,贺砚南又拉着林招星的衣服下摆,轻轻晃了晃。
“……”林招星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贺砚南,心里五味杂陈。他想避开贺砚南那炽热的眼神,可是身后就是置物架,退无可退。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到底是贺砚南原本就是这样,还是自己惯出来的。
他这是在撒娇?
林招星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越过贺砚南的肩头,下巴轻轻抬了抬,说道:“你转身,和它道歉。”
“?”贺砚南一脸懵,在转身的间隙,他迅速将这神秘的二楼打量了一番。
二楼的装饰带着一种独特的废土风。与精心装修过的一楼截然不同,这里的墙面只是粗糙的水泥,天花板上还残留着当初工人建房时留下来的杂乱电线接口,宛如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而在其中一个角落,则被人安上了一个小灯泡,那昏黄的灯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目测可见范围不足五米。
客厅里,一个个脱了漆、生了锈的铁架子填满了空间,这些铁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泡沫箱和塑料箱。其中一个塑料箱上还印着水印,贺砚南定睛一看,那竟是他当初在网上买水产的时候快递剩下的。
看来这些东西,都是林招星四处积攒过来的器皿,里面装着各式各样贺砚南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和农作物,在这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生机。
身后的视线越发灼人,贺砚南最终还是和那泡沫纸箱里的多肉兄打了个照面。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挣扎着问了一句:“要和它道歉?”
林招星看着贺砚南脸上流露出少见的窘迫神情,心情瞬间好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应了一声:“嗯。”
贺砚南挑了挑眉,几乎是一秒钟就识破了林招星的意图。但能怎么办呢,把人惹生气了,只能哄了。再不带着人下去,饭可都要凉了。
于是贺砚南深吸一口气,弯下腰,郑重其事地说道:“对不起,多肉兄,由于我的莽撞和过失,导致你提前结束生命,实在是我的不对。我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对待你的主人,不惹他生气。”
贺砚南觉得自己说得非常诚恳,直起身来,余光中却发现架子上放着一列模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眯了眯眼,手指试探性地碰了碰那玩意,结合这玩意让他联想到的奇怪东西,贺砚南尴尬地轻咳一声,大胆猜测:“这……是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