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林招星没少听到关于自己的负面评价。那些刺耳的话语,曾让那时的他一次次深陷自证的泥沼,可每一次努力,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痛苦与误解,没人愿意相信他,那些质疑与诋毁如影随形。
日子久了,林招星累了,他不想再为难自己,便渐渐学会了漠视,不再把旁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除非那些言语可能会对他在意的人产生影响。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宋辰伊竟也和那些人一样,甚至将那些莫须有的恶意,直白地说给了他听。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难道他们说句话,我身上还能少块肉?”林招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贺砚南瞬间愣在原地。贺砚南直觉,这个叫宋辰伊的人所说的话,必定与林招星之前退学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宋辰伊也察觉到了林招星言语中的异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太过冲动,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微微垂下眼眸,低声说道:“抱歉,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说你什么。”
林招星缓缓呼出一口气,偏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栋教学楼,在那上面久久停留,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平复情绪。
“辰伊,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高四,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谢谢你的关心,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们去吃饭吧。”
说罢,林招星率先抬脚离开,贺砚南见状,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过了片刻,宋辰伊才缓缓抬起眼睛,望向不远处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人。他的眸色不自觉地愈发深沉。
自中午宋辰伊与林招星那番交谈过后,林招星明显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高三一班的学生大多是寄宿生,像林招星这样的走读生,也得老老实实上完自习课才能离校。
高三相较于其他年级,要多上一个小时的自习,这段时间通常被各科老师安排用来考试,今天正好轮到数学。
林招星虽说已有一年未接触高中知识,但他底子本就扎实,入学前又做了专项练习,故而很快便提前半个小时完成了整张试卷。或许是因为心中烦闷,他丝毫没有检查的兴致,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后,便当着全班正奋笔疾书的同学,径直交卷走出了教室。
数学老师刚想出声阻止,看清交卷之人是林招星,又瞧了瞧他那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便没再多言,直接放他离开了,只留下教室里一群学生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人家有实力,写完了自然能走。你们要是也想提前走,就交卷,别在这瞎嚷嚷!”数学老师坐在讲台上,支着头,面带笑意地看着底下一群在困倦中挣扎的学生。
林招星并未告知贺砚南他们要多上一个小时自习,可他直觉贺砚南应该还在教室等他。所以,一走出教室,他便径直朝二楼走去,打算去找贺砚南。谁料,刚要拐弯,就看见气喘吁吁的贺砚南,正迈着长腿,一步跨两级台阶,急匆匆地冲上来。
“你去哪了?”林招星看着贺砚南浑身流淌的汗水,转头看了看走廊外,也没下雨啊。
贺砚南几步走到林招星身边,带着一身热气,林招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在他家的这两个月,贺砚南在林招星眼里,几乎总是瘫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模样。或许是因为他只晒了一上午太阳就紫外线过敏的事,给林招星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林招星总觉得贺砚南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
可此刻眼前的贺砚南,却与往日有点不同。
他的刘海上挂着汗珠,贺砚南许是觉得碍事,随手将刘海拨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刹那间,那张本就极具攻击性的脸,显得愈发凌厉,立体的眉眼轮廓,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那双原本就满是少年感的眼睛,此刻更是熠熠生辉,仿若藏着灼人的光芒。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想着还得等一个小时,就先去操场跑了会儿步。”贺砚南胸膛剧烈起伏,看得出是匆忙赶来的。
“我提前交卷了。”
虽说八月末的夏天,气温高达三十多度,空气不仅闷热,还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林招星光是在教室坐了一天写卷子,就已疲惫不堪,什么都不想做。此刻,见贺砚南这浑身充满活力的样子,着实感到震惊。
林招星这样想着,避开贺砚南,径直下了楼梯。这举动落在贺砚南眼中,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你怎么又躲着我?”贺砚南将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三两步便追到林招星身旁。他刚才跑步时,反复思索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弄清楚林招星究竟经历了什么。
以往他不过问,是出于对林招星的尊重。可如今……不知为何,他就是很想知道,只是又害怕林招星会因此生气。
林招星总觉得贺砚南有些莫名其妙,身高一米八多,心眼却像针尖儿那般小,总是揪着一个点不放,“折磨”他。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讽刺,身后便传来贺砚南的一声惊呼,下一秒,贺砚南那热烘烘的身体,直接贴到了林招星的后背。
“贺砚南——!”
“靠!”贺砚南一脸无辜,却还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搂住林招星的腰,“我好像又抽筋了。”
“……”林招星咬着牙,心里直想骂人,“你他——你,贺砚南,你是不是有病啊,能不能管好你的腿!不行就卸了,怎么三天两头抽筋……你先松开,快被你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