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星的手心比他的要凉,贺砚南恍惚间想着林招星是不是没盖好被子。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招星的手心轻轻滑动,如羽毛般掠过他的喉结,落在另一侧脖颈。
“哥……”
“心跳很快。”林招星歪了歪头,那慢条斯理、游刃有余的眼神,与慌乱的贺砚南形成鲜明对比。他轻轻一笑,掌心继而压在贺砚南的下巴下,微微用力让他直视自己,“贺砚南,我没什么八卦的癖好,就问你一句,你来我们家是不是天天都做这个普通的噩梦。”
贺砚南望着林招星近在咫尺的眼睛,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眼角那颗黑色的小痣上。这画面,竟与前些日子那个荒诞旖旎的梦悄然重合,他的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当然没有。”
林招星拧着眉,一时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可贺砚南刚才那个眼神,那种绝望而痛苦的神态,实在太像当年自己亲眼目睹同学跳楼时的样子。只不过后来,他为了能睡个好觉,刻意在白天干农活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又逐渐疏远与那件事相关的人,才慢慢不再做那个噩梦。
“好。”林招星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兆言是谁?”
林招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但“兆言”怎么听都是个人名,而且听起来像是贺砚南十分在意的熟人。
贺砚南听见这个名字,脸色陡然一变。他毫不费力地将林招星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然后紧紧攥在手心,像是要防止对方再“偷袭”。
“他……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贺砚南的拇指在林招星的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盯着对方拧眉认真听自己说话的表情,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又渐渐恢复成白天时的洒脱模样,“他叫赵研,赵钱孙李的赵,研究的研。我们从小学开始就是好朋友,后来因为志同道合组了一个乐队。但最后乐队没办成,他家里出了点变故,然后……”贺砚南悄悄瞥了林招星一眼,“然后他自杀了。”
贺砚南感觉到林招星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严肃。
“放心,他没跳楼,也不是在我面前,是吃了一瓶安眠药。”贺砚南垂下眼眸,再抬眼时已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仿佛这个朋友并没有他口中说得那么重要,语气像是在转述别人的故事。
林招星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你是因为他才来我家的?”
贺砚南没想到林招星这么敏锐,微微一愣:“确实是这样,不过……也是我爸妈的主意,我早就没事了。”
“那你为什么不再碰吉他了?”林招星看着被贺砚南放在书架墙角、此刻被黑暗笼罩的吉他,这才想起自从上次用曲谱要挟贺砚南后,他就再也没碰过那把吉他。若不是今天听贺砚南说起组乐队的事,他都快忘了这茬。
贺砚南被林招星敏锐的洞察力惊出一身冷汗,直觉今天这关不好过。犹豫良久,他才开口:“我从小学开始就想成为一个音乐人,做一个闪闪发光的明星,未来开一场万人演唱会。但我天赋不够,还拉着赵研陪我追逐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从来没考虑过他的想法。现在想想,或许他出事,我也有责任。”
即便林招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着贺砚南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讲述这段往事,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知道贺砚南还有很多事没说,但也没再追问下去。他只是想弄明白,贺砚南为什么会做噩梦,为什么会如此痛苦,至于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林招星不敢细想。
“睡觉吧。”
林招星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按着贺砚南躺下,手却忘了从对方手中抽出来。
贺砚南睁着双眼,不明白林招星为什么不再追问,明明自己连后面的解释都想好了。难道他不相信自己?
这个想法让贺砚南心里一紧,可下一秒,林招星的手突然从他手心抽出,又覆上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病好了也要好好睡觉。”林招星撩起眼皮,眼神里带着警告。
“……”贺砚南没有林招星那样强大的心理素质,后半夜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在半梦半醒间入睡,好在没再做噩梦。
第二天,贺砚南醒得比林招星早。大概是因为昨天下午赵慧琳起床后,他又补睡了一会儿。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路过客厅时,发现林招星随意放在沙发上的书包掉出来一个粉色的东西。
贺砚南一开始没在意,直到洗漱完,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声音。
林招星书包怎么会放在那?
还不是因为你,估计是他昨晚摸黑找东西,没拉上拉链。
可我看到的粉色东西是什么?林招星难道有少女心?
那好像是个信封!
“我靠!”
贺砚南浑身汗毛竖起,匆忙按下冲水按钮,快步跑回客厅。凑近一看,那粉粉嫩嫩的东西,果然是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