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繁星硕硕。
两小厮身前提灯引路,为主仆二人照亮。
入夜相邀是为何意,柳亦安一时想不到,本以为今日不必再见,现下也只得硬着头皮、一脸欣悦地奔着露微园而去。
这座府邸虽比京城的小些,却形制相仿,且更为雅致。
柳亦安初来时便察觉是原主喜欢的风格,不得不说,在这些细节上,萧砚做的无可挑剔。
露微园处在府邸中心,有一玲珑别致的小池,与花树相称。
她还尚未得空在府内闲逛。
适才瞧见此处有些盆栽,可惜也是假的,趁着走近,柳亦安微微偏头上下打量,心中忽的升起一丝疑惑。
既是盆栽,可从尚未受“天灾”影响的地方运来,怎么还需用假的?
不过现在不好停下细查,柳亦安只得默默记在心上,且先看看萧砚那边喊她做什么。
不消几步,窄路后豁然开朗,不同形状颜色铺设的石地上,一座几米高、四下透风的木质小楼立于中央,供人乘凉赏景。
抬眼望去,闪烁星辰仿若宝石嵌在边缘。
“妹妹,上来吧,小心别被台阶绊倒。”
萧砚的身影随声音显现,灯盏光芒笼出修长轮廓,隔着朦胧夜色,瞧不清他的神情。
柳亦安朝他轻轻挥手,应声走过去踏上台阶,却见小禾止住脚步满面笑容地目送她。
想来是萧砚的安排,她回以微笑,没有多问。
阶梯将近,小楼之上的布置尽收眼中。
地方不大,围栏边摆放几件缀满各色式样花朵的盆景,经角落立灯映照,反射琉璃光芒。
左侧铺设可容几人两侧对坐的檀木雕花软榻,中间一张简致木桌,其上亦有一盏镂刻纸灯,除却备好的茶饮瓜果,在靠近她这边还摆着一个约莫几寸大小的精巧锦盒。
萧砚站在桌旁,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待她面含笑意完全站在平地,抬手指了指软榻,回身径自坐下。
柳亦安一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萧砚此刻确实顶着原主兄长的容貌,摆出他卸下伪装后才会显露的神态,总觉得有丝别扭。
“现下时令并不宜乘夜色赏景,哥哥怎么入夜唤我来了这里?”
柳亦安一边在萧砚对面坐下一边问道。
尽管旁侧没有他人,但以免说话声被耳朵灵敏的听见,她仍仿着兄妹之礼行止言谈。
萧砚笑得从容,微扬下颌,柳亦安顺其意低头看向锦盒。
“午后外出,在街上瞧见你素日爱吃的桃花酥,这家手艺远比京城精巧,坐下尝尝。”
不似神色,他的声音依然端的温柔,柳亦安却顾不上他,只觉心尖一颤。
她也喜欢糕点,但桃花酥内陷的红豆沙恰巧是她过敏的东西。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萧砚有什么特殊身份了,莫不是类似她魂穿,带了个全知系统什么的,否则怎么总是对她拿捏的如此精准?
幸好是魂穿,且一来便有心了解关于府内情况,知道原主略有些挑食,只碰不得桂花,否则此次非得被萧砚治死不可。
不过萧砚分明对她怀疑着,好心给她买吃的,还是在日常做戏给旁人看吧?
柳亦安装作惊讶,同萧砚道谢后,一脸期待地拆开盒子。
微黄灯火下,粉色花瓣舒展,好似刚从沐浴着初晨光芒的桃树上摘下一般鲜嫩。
香气攀着指尖,朝她四周溢散开来。
尽管知晓这身体无事,可吃下向来不敢碰的食物,除了一丝欣喜,更多的是一种头皮发麻的奇妙感觉,柳亦安尽全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
萧砚忽而单手撑在桌上,向她倾身,压低声音道:“平安日子过不了太久,我近日会在你身边再增几名暗卫。”
柳亦安欣然接受这个安排。
萧砚又道:“有些情况午膳时不便说,现下你吃着,我也正巧与你说说。”
柳亦安点头应道:“好。”
“今日那林小侯爷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人,在我查清前不想与之多接触,所以那时提醒你故作难受接话……他离开后我同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柳亦安答道:“你不在身边时若遇到他,能避则避。”
萧砚轻笑一声:“不错。”
“我其实也觉得他有点奇怪,他说一早听父亲提起我们,带人出现在府邸近街又说是巧遇,仅远远一望便拦车猜出了我的身份。”
柳亦安琢磨着多说了几句情况。
萧砚略作沉吟,缓缓道:“这定远侯乃是立功受封,并非白得恩赏,他手中有权,在朝中确有几分重量,不可轻视,而关于这个林靖浔小侯爷,并不好说。”
柳亦安有点意外他会详细解释,她虽想趁机再多了解些,以及他与杨清和的线索,但犹豫下觉得还不是询问的时候,便只应道:“这便需要仰仗你来追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