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妨事。”林靖浔伸出折扇制止,不容拒绝道,“平日闲逛惯了,直接安排人带路即可。”
话音一落,随行侍卫纷纷朝将领看去,明意施压。
那将领抖了抖,赔笑两声,抓紧拽着刚才大胆出言的士兵走到一旁。
几人嘁嘁喳喳快声议论,林小侯爷看着亲和,但他主意已定,尽是一脸不肯善罢甘休的侍卫必然以他为尊。
最终守将还是一脸懊恼地走过来,拱手道:“小侯爷,吴指挥使早有交代,小的们一时懈怠,没紧着办,现下倒是能带您过去,但不知能否求您帮个忙……”
林靖浔恍然点头,颇为好心地将话接了过去:“原来你们吞吞吐吐的是这么个缘故,不必担心,我与指挥使没旁的话可说,这下可以带路了?”
“是是,多谢小侯爷!”将领立即转身命其他人在附近守好,嘱咐他们有事抓紧禀报,而后便亲自引路,带着林靖浔他们顺一条假石遮掩的小径走去。
直到所有人影消失,留在原地的士兵才如同脱水的鱼复得生机,大口喘息。
稍微恢复点精神,当即议论起来。
“这林小侯爷不是向着那个杨大人的吗?若看到那边情景,岂不会生事?”
“不可能,你当是多大交情,听说他们是在这边结识的,那林小侯爷名声你还不知道?只念着一时新鲜的,现下不过是让面儿上过去罢了。”
——
自舞姬诬陷,柳亦安愈加觉得此行凶险,兵将方才的言行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想。
可将领又松口带林小侯爷前去,莫非不及她担忧那般?
一路观察思索,柳亦安视线不及的队尾,一人悄然闪身离开,在他们进入一间小室前,又重新现身,归于原位。
旁的侍卫声色未动,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比起瑶庭别院处处可见的奢华,这间小屋毫无修饰,于阴暗天色下,寒意如长出触角般探向来者。
柳亦安不免皱眉,却还是稳住“小令”的姿态,继续随行。
屋内外皆有兵把守,见到引路的人,一时惊诧,得了解释后即刻让路。
毕竟他们都知指挥使的命令,谁也逃不脱干系,自然盼着安生解决。
顺一侧墙壁开辟的台阶而下,霎时陷入仅有零星火把照亮的黑暗之中。
台阶粗糙,柳亦安察觉林靖浔放缓脚步,似在照顾她稳步踏进。
行至深处,阴冷潮气包裹于周身,更是有意往鼻腔钻。
柳亦安努力克制身体本能的抖动,触及平地转弯后,方才还不算特别清晰的血腥气味刹那跟随更浓烈的寒凉扑面袭来。
密室中的守兵经人快步赶来相告,皆已知悉缘由,此刻两两分散静立。
待来者走近,才有一个迎上前,接替那将领引路答话。
所扮的小令少有多余动作,大多时候都在注意着林小侯爷的言行指令,且现下各处视线纷纷聚于他们这边,柳亦安只得凭借面具投下的阴影,偏移视线观量可及之处。
密室不大,有两间几乎完全陷于黑暗的小室,另一边较宽敞明亮些的空地胡乱丢了几件带血刑具,桌凳倾斜歪倒,看起来像是有过一番争斗。
除却兵将,柳亦安并未见到萧砚的身影,既然不在明面,那便是……
心中微颤,带路士兵果然停在一间小室前。
“林小侯爷,这便是了。”
柳亦安定睛向里面看去,经过一段路的适应,黑暗之处事物的轮廓已隐约能瞧清。
朦胧下,那道熟悉身影似是正靠坐在墙边,听到动静却没有任何动作。
鼻尖血腥味儿加重几分,柳亦安不免担心。
他是不想动?还是不能动?
对方哪怕施以严刑,他也都承受下来了?
如此忧思着,身旁的林靖浔也难得阴沉下来,越过将领向指路的士兵责问道:“怎么?你们这是用私刑了?杨大人可是馆阁学士,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吗?”
那士兵抖抖索索道:“回小侯爷的话,小的们也是听命办事。”
林靖浔自然想得到是听谁的命,回身瞄了柳亦安一眼,又朝他催促道:“罢了,先开门。”
士兵现在无有不应的,立时稀里哗啦地摆弄起铁锁。
林靖浔不管开没开,先扒着栏杆担忧询问道:“杨大人,您没事吧?”
几不可闻的一声闷哼后,萧砚略显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林小侯爷……怎么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