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来者不善嘛。
苏素当然知道陈儒嗣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所以故意让他多等了一会。
陈儒嗣在离桌前给苏素使了个手势,他会在木桥上等她。
不来会要她好看。
当然这句是苏素从他眼神里读到的信息。
陈儒嗣看到自己花了极大功夫才得来的安神花被苏素拿在手里掂玩,脸色又臭了几分,“素素,我原以为你是温顺乖巧的女子,竟不知道你也玩起勾心斗角之术。”
“状元郎此话怎讲啊?”苏素难得不畏畏缩缩,小身板挺直如竹,清亮的眸子注视着对面男子因羞恼而扭曲的英俊脸庞。
“在钟悯寺我就告诉你,公主殿下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这辈子我也只会娶公主为妻,如果公主不介意,我会考虑纳你为妾,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于我?甚至还追到京城来,你想方设法靠近公主殿下,让她与你交好,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是吗?苏素,你当真好算计!”
苏素面带微笑,然后一把拔掉了安神花的花瓣,放在手里揉捏,紫色的花汁顺着苏素的手指滴落滑落,却在指端被吸收殆尽。
感受到体内盈润气息的逐渐恢复,苏素说话的语气也强势起来,“纠缠你追来京城?刚才公主没有告诉你,我是她请来的贵客吗?如今圣上龙体抱恙,公主特请师太她们来京为圣上念经诵佛以驱邪气……身为锦国的驸马爷竟不知晓此事?”
木锦莲做事如她带兵打仗般雷厉风行,陈儒嗣当然不会第一时间知晓,如今被苏素这么直白的指出,陈儒嗣脸红脖子粗道,“我当然知道……但为何公主会将你带来公主府内,这其中定少不了你的精心部署,公主救你的事怕也是你故意为之吧?”
苏素只是偏头,不承认也不否认,语气格外实诚道,“陈儒嗣,我只是想让你离公主远一些而已。”
见苏素对自己如此痴心,陈儒嗣放缓语气,“素素,我之前是给了你一些承诺,但是我并未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之前清清白白,离开我你还会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害我呢?爱并不是霸占!请你放手,不要出现在公主面前,到时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呢?”苏素眼神漠然阴郁,嘴里缓缓吐出字眼,“然后,你就娶不了公主殿下,你的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对吗?”
陈儒嗣没想到他内心所想会被苏素剥开,置于阳光之下,他矢口否认道,“休要胡说,我是真心爱着莲儿,天地可鉴!”
苏素才不受他的威胁,径直从陈儒嗣身边走过,顺便将价值不菲的空玉壶放到他手上,轻声道,“你认为木锦莲会被一纸赐婚绑住手脚?我们拭目以待。”
陈儒嗣知道苏素完全是因爱生恨,是留不得她了。
·
亏了苏素在身边,一向浅眠的木锦莲睡的很沉很香。
自从母妃走后,她再也没有睡得如此舒服过,在木锦莲心里,苏素可比陈儒嗣送的那什么安神花有用多了。
苏素白日里和静茵师太等人一起在皇帝寝宫外礼佛,结束后木锦莲就带着她跑遍京城各处游乐。
木锦莲女扮男装,额间扎一根青色丝带,飒飒英姿。
苏素粉色箩裙,轻点红妆,楚楚动人。
在他人看来,她们就是天生一对。
二人成双成对,吃了华味居的素皮鸭,品了一座旧楼的醉卧酒,还吃了全京城最甜的糖葫芦、买了花绣纺最好看的衣裳,看了美丽耀眼的烟花,放了代表各自心愿的莲花灯。
她们在城内接踵的人群里牵手追逐,在城外空旷的田野地上嬉戏打闹,在无人的溪流边亲吻拥抱。
………
礼佛期限同样是七日,转眼便到了第六日,皇帝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转好的迹象,依旧卧床不起,太医们也都无能为力,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流言蜚语已经传到大街小巷。
木锦莲兵权在握,虽为女子,支持者却不在少数。
是夜,公主府院内。
木锦莲和苏素并排坐在秋千上,准确的说是木锦莲偏头依在苏素的肩上。
两人脚边堆放了几个空坛子,东倒西歪。
在月光的沐浴下,木锦莲爬满红晕的脸显得尤为娇媚。
浴血杀敌者,应该杀伐果断、心肠刚硬,木锦莲则不同,她实际是小女儿的心思,内心敏感柔软。
她有她的孤寂和无奈,也有她的坚持和信仰。
近几日,“皇上时日无多,锦莲公主即将即位”的说法在朝中传的沸沸扬扬,还有一些不太好听的传言——
“公主不知从哪儿带回来的尼姑,我看就是一群妖僧,根本就不是在诵经,而是在谋害圣上!”
“锦莲公主有了异心,怕是不会放过小皇子了。”
“桑锦要变天了!”
……
……
苦酒作饮,木锦莲头昏发胀,她无力地倚着苏素,不知何时泪流了满脸。等泪流干了,木锦莲睁开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红通通又水汪汪,嘴唇也湿润润的。她看着苏素,心中万千言语,又堵在喉中,发不出音。
刚柔易折,我见犹怜。
苏素上去轻轻啄了口,轻拍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