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而今看着纪胧明,示意可以下车了。
纪胧明偏不肯动,她怕直接一个紧张就滑倒在一大群人面前。
祝而今没多说甚么便自己下了车。
“王妃,怎么不下来。”
严姑掀开帘子朝里轻轻问道。
“我紧张。”
“紧张也得下车,这是王妃头回露面,决不可露怯。”
纪胧明心道也是。
众人没有想到,车内竟还有一人。
女孩眉眼清丽,在这雪天有如仙子入画。
纪胧明下车时有些颤颤巍巍,还好叫尚秋和严姑扶着才不至于丢了脸去。
她抬起头,第一时间便要去找那冷酷的男人算账,怎的丢下自己便走?
却见男人在那人群中,正怀抱着一个小女孩看向自己,身边则站着祝君同。
不止他,还有他身后的一大群人都朝自己瞧来。
“叩见王妃。”
人群中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声,其余人便也纷纷行礼。
“免礼。”
纪胧明不敢去瞧那一双双眼睛,便只盯着祝而今看。
他的面容依旧平静,抱着怀中的幼女,竟生出一副国泰民安的人夫感来。
“都入席罢。”
祝而今一声令下,众人便纷纷散开来。
男人都朝左边走去,女眷则都站定在右侧看向自己。
纪胧明本想跟着她们走,却发觉自己竟是在场身份地位最高之人,自是该走前头的。
该死,在马车上居然什么都没问!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纪胧明深吸了一口气。
果是让美色迷了眼,竟忘了这般正事。
“嫂嫂。”
还好,他妹妹是个有良心的。
祝君同挽着她缓缓向前走去,慢慢越过了所有女眷走到最前头。
“去哪啊……”
纪胧明压低声音道。
“嫂嫂不用担心,有我呢。”
林中大雪纷飞,不少树枝都叫压弯了,积雪时不时落下来发出轻轻的响动。
纪胧明从未觉得祝君同身上的银铃如此悦耳过。
一处空地上,已有人已布置好了一切。
排列有序的座位,燃烧着的火炉,温暖厚实的软垫。
祝君同带着自己坐到主位后便欲离开。
纪胧明拉住她轻轻道:
“我要说些甚么?”
祝君同拍拍她的手暗示放心,遂往下首第一个座位走去。
女眷一个接一个入席,其中不乏身姿婀娜、面庞清秀的美人儿。
她们各自说笑着,竟无一人理睬自己。
纪胧明一人坐在高处,一时竟无所适从。
上次经历这样的处境还是自己参加社团时,团队中除了自己都是旧相识,实在融入不了。
女眷们均入席后,祝君同轻轻执起杯盏,朗声道:
“今日正好是众姐妹同王妃的第一次见面,我们也一齐贺一贺王妃新婚之喜罢。”
这小丫头……
纪胧明举起酒杯回敬众人,仍只微笑着不发一言。
“听说在王妃新婚那日,王府竟遭了刺客,真是不巧呢。”
一面盘圆阔的中年妇人笑着,声音极为高亢。
“是啊,不知王妃可有受伤?”
一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担忧道。
“这王爷治理王府向来铁桶一般,已不知几年没遭过刺客,怎得今年竟这般不巧?”
坐在纪胧明另一侧下首第一个座位的端庄女子缓缓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无一人给纪胧明说话的机会。
纪胧明也不着急,只自顾自笑着吃茶。
见上首座的女子一派悠然,席内众人也颇觉没劲,渐渐便都静了下来,一双双拿眼睛瞧着纪胧明,一副非要她开口不可的模样。
“向来听闻北洲女子豪迈,如今本宫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纪胧明声音轻缓,慢悠悠道,“众姐妹一聊起来便跟一家人一般热络,不知往日在自家亲长面前是否也是如此?”
众人闻言,纷纷垂下了头。
“王妃自小宫中长大,更是皇上身边的,自比我们这等乡野女子识礼。”
依旧是下首第一座上的端庄女子,她衣着庄重典雅,一瞧便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地位。
此话一出,席内便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用细听也知,是知情者在向周边女眷介绍王妃从前那些个风流韵事。
“皇上身边的,竟仍不足以让娘子心服口服?”
纪胧明直直看向那女子,掷地有声道。
席间霎时静了下来。
那女子抿紧嘴唇,她如何也不会想到,面前的年轻王妃听了这话竟连脸也未红一分。
纪胧明知道,这些个人不过是看自己初来乍到,郡主也无意相帮,王爷更是冷淡十分,便都觉着软弱可欺。
然她们都忘了,皇上二字一出,便是默认了纪胧明有这靠山。
名声烂了也好,受人指摘也罢,靠山就是靠山,不会因得几句意气之争便落了下风。
“娘子这时怎么不回话了,莫非是我这王妃实不合你意,竟连最基本的规矩礼数都不顾了?”
“不……不敢。”
纪胧明遂不再看那右侧垂着脑袋的女子,转而看向左侧的祝而今。
“郡主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