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在医院食堂吃的,折腾了半宿,实在没什么胃口,强打着精神吃了半碗小米粥。因为他们去的早,所以食堂还没有什么人,但是但凡遇上医院的工作人员,都会和徐谦修热情的打招呼,看样子,他曾经是个好大夫,医术如何尚未可知,至少人缘不错。
吃完早饭徐谦修终于带她去了病房,药物的作用下,奶奶睡得很安稳,时而发出微弱的鼾声,身上连接着各种各样的检测仪器,上面浮动着的各种线条显示着这是一个正跳动着的生命。她用从护士那领到的脸盆打了热水,给奶奶擦了脸和手,又整理好被角,才悄悄退出门去。
徐谦修把她带到病房人就走了,他前半夜都在工作,后半夜都在医院,就在吃早饭的时候,余欢听见他打电话给自己叫了司机,他也并不是无所不能,像普通年过三十的男人一样,熬夜也会疲倦,也会冒出青色的胡茬,然后变成两只熊猫眼。
余欢一个人回了他们在商贸区的房子,徐谦鹤还没有起床,陈伯为她开的门,按照事先排好的课程计划,今天是早课,如果顺利的话,中午她还能补个眠,然后去重生上班。
徐谦鹤今天很给面子,离补习时间还有三分钟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收拾得香喷喷的,端正的坐在了课桌前,只是人看着有点呆。
“你家里人不是病了吗,你怎么还有时间上课?”徐谦鹤打着呵欠问。
余欢的头埋在事先准备的教案里,一行一行看得仔细,问他:“你怎么知道?”
“大哥打电话来说,今天的课取消了。”
徐谦鹤当然不会说自己遭到了来自大哥的恐吓,他大哥的原话是:今天的课有可能会取消,具体听从余老师的安排,还有,你给我老实一点。
对徐谦鹤而言,徐谦修一句“你给我老实一点”,已经足够他毛骨悚然。
“上课,以后我没说取消,就一律照常上课。”余欢说。
“可是我都跟别人约好了,一起去看演唱会!”
“大白天的看什么演唱会,要看晚上去看,那才有气氛。”
徐谦鹤认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大白天的去浪费票钱,什么感觉都听不出来,诶?你倒是挺明白。”说完他也后悔了,怎么能轻易就被敌人动摇了立场?他赶紧说:“反正我不管,我先答应别人了的。”
“那是你的事。”
“我大哥都说了今天的课不上了。”他说这话时有点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还故意把头扬到另一侧,故作高傲的说:“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是你大哥的事,还有,我拿的是你大哥的钱,提高你的成绩,就是替我的雇主消了灾,不是么?”她眼底闪过狡黠。
徐谦鹤说不过她,“可是你家里……”
“我家里的事是我的事。”余欢彻底拦截了他的种种借口,“我操心我的事,而你要关心的,是昨天的习题不要错的太难看。”
能让他大哥点头住进家里来的,果然都是徐谦修同款,冷淡,刻薄,阴险,狡诈,脾气又臭又难搞,徐谦鹤懒洋洋的翻开一本比词典还厚的练习册。
徐谦鹤今天格外的配合,给他讲什么都乖乖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明白了,还是只是敷衍,讲完了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做习题,余欢一看,这才发现他其实挺聪明的,脑筋很够用,有些句式的语法,她只轻描淡写的讲过一遍,碰上复杂的句子,他竟然能举一反三,她想,这孩子或许并没有徐谦修说的那么糟糕,只不过是还没长大,喜欢调皮捣蛋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累极了反而会失眠,终于结束了英文补习,回到自己的房间,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了。陈伯隔着一扇门问她午餐是去餐厅用还是在房里用,余欢想了想,说下楼吃。住进这个家里最大的便利就是,再也不用自己绞尽脑汁想吃什么和吃什么便宜的问题了,陈伯就像一个饲养员,总是能够按时按点的将丰盛的食物准备到位。之前就听陈伯提起过,两位小先生的饮食都是营养师鉴定搭配的,不仅餐餐精致讲究,还会不定期的来一次食疗和大排毒,余欢最近过的挺辛苦,脸却不可抑止的圆了起来,两条牛仔裤都系不上扣子了。
用过午餐她没有休息,而是再次回到了医院,不亲眼见到老人醒来,说上几句话,她还是不放心。
刚到病房所在的楼层,就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见到了纪明海,午后的阳光从窗子外面打进来,浅金色的光芒笼罩着他,他好像睡着了,长腿交叠在一起,休闲黑裤的裤脚下露出一圈深灰的袜子,最近的天气每天都要达到二十五六度,他却不嫌热的穿了件浅驼色开司米绒衫,半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高领里,两臂在胸前抱着,睡姿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