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一看,顾止不知怎么就滑坐在了地上。
他背靠着床,左腿放平,右腿支起。低着头,脸隐在阴翳里,看不清神情。
白辞的手被人用力拽住,顾止仰起头看他,声音闷闷的,“哥,你又要走吗?”
“又要离开我去很远的地方躲起来,对吗?”
心脏像是被钝刀狠狠地捅进又拔出,深邃的沉默让耳朵都生疼。
在这场无声的拉扯里终究是白辞先怯了场,他别回头,道:“你发烧了,我去找人送你到医院。”
白辞自认为这个解释有理有据,应该能让顾止松手。
结果生了病的顾止却像在商场里看到喜欢玩具的小屁孩一样,半点听不进理由,反将白辞的手攥得更紧了,眼神倔强地看着他。
两人的手掌与手背毫无距离地相贴,焦灼的温度催化着白辞心里的愧疚。
白辞别无办法,转过身蹲下来与人平视,好声好气地哄:“顾止,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乖一点,发高烧不是开玩笑的。”
青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翕张的嘴唇,像是在仔细辨认他的话。
到最后顾止放弃去纠结他到底说了什么,不依不挠地追问:“一定要走吗?”
“不能不走吗?”
“很快是多久?”
所谓“鸡同鸭讲”指的就是两人现在的情形吧。
白辞不免感到头大,甚至怀疑起顾止是否在演他,然而接触到的体温做不了假。
本着“病人最大”的人道主义关怀,白辞不得不打消离开房间的念头。
任由顾止抓着他的手,白辞打电话给郭子仪:“小郭,你帮我送个测温枪和退烧药过来,对……尽快送来。”
“不是我……顾止导师他发烧了。他不肯去医院。这样吧……我今天晚上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再联系你。”
小郭的办事效率很高,不消几分钟,白辞拿到了需要的东西。
一测,顾止的体温有38.9℃,算是高烧了。
在白辞看不见的地方,顾止的神色闪烁一下,转瞬又归于迷离的状态。
解决完药的事后,白辞甩了甩发胀的头,重新看向好似粘在地上的顾止,“地上凉,去床上坐着。”
闻言,顾止又是一阵长久的发怔。
怕不是被烧坏了脑子?
就在白辞打算重复问话前,顾止启唇道:“上床?”
由于发烧,他的嗓音比平常低哑许多,配上那张烧红的脸,说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时有刻意撩拨人的嫌疑。
“啧。”白辞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被他成功地蛊惑到了。
心中庆幸起此刻的顾止不清醒,为了挽回岌岌可危的面子,白辞凶神恶煞地说:“自己坐上去。”
今晚的事打破了他疏远顾止的计划,白辞心中憋着火气,没有觉察到此情此景颇有逼良为|娼|的意思。
顾止却想到这点,目光在眨眼间变得晦暗。
这回青年倒是很配合地照做,但白辞胸口的那口气还没散去就又聚起来。
顾止挣扎了一会儿屁股才碰到床沿,又滑到地面,委屈地说:“我上不去。”
幼稚园老师估计也就这么周到地伺候小朋友们了。
白辞恨恨地想,早知道自己应该将顾止从头到尾说的话都录音存档。这样等到明天顾止清醒后,他就可以借此黑料敲诈上一笔。
不过,白辞也只是想想而已,该怎么伺候少爷还是怎么伺候少爷。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抱着人行动,顾止终于坐到床上时,白辞已然被折腾地满头大汗。
“澡算是白洗了,过会儿得再去冲一下。”白辞无奈地想。
瞥见顾止有些泛白的嘴唇,白辞晃了晃两人相连的手:“……把手松开,我去帮你倒水泡药。”
“不松!”顾少爷回答得超级快。
见白辞抿唇神情不佳,顾止为了表示决心,坚定地摇头。
白老师心很累,想问顾止,“你是不是在玩我呢”。
良好的教养使他继续放软声音与顾止商量,“把手松开,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以免青年听不清楚,他强调道:“我不走,哪儿也不去。”
得到满意的承诺,顾止方才勉为其难地放开了白辞。
他径自抿了一下干燥的唇,眼神不曾从人身上移开半寸。
白辞长吁了一口气,转头去倒水,并且关掉房间内的空调。
待搅拌好药,他突然回头,发现适才坐在床上的顾止一声不吭地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青年就像是一个被编码支配的机器人,固执地遵守着一串名为“跟牢白辞”的指令。
哪怕电量就要耗尽。
他就这么害怕我走掉?
心底冒出这个疑问,白辞脸上的表情更淡了些。
“吃吧。”白辞把药放进顾止手里。
吃药这件事他完成得挺顺利,白辞接着命令顾止上床,帮他掖好被子。
期间,白辞一直避免和那双眼对视。
准备抽身的那一刻,他的手腕被重新钳住。
顾止甫一用力,白辞猛地跌坐到了柔软的床上,整个人陷入床垫。
还没等白辞稳住平衡,顾止抬手覆在他后颈往身上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