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悠悠西沉,将大地染成一片橙红色,夏日黄昏的太阳,已不再像正午时那般毒辣,空气渐渐凉爽。
这个小区栽种了几棵大柳树,枝繁叶茂,黄昏时分的光线洒在细叶上,给它们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此时大柳树下,围坐着扇风乘凉的小区居民。
东一堆、西一堆,老老少少,聚在一起闲聊家长里短。
这堆里几个中年妇女磕着瓜子,摇摇扇子,攀比吹嘘自家孩子小升初的成绩。
“我家小英自打考上一中,天天学到半夜一两点呢。”一头卷发的女人摇着蒲扇,语气颇为自豪。
“我大儿子现在是班里的班长呢,其实我都不想他天天这么累,没办法,谁叫老师器重呢。”她吐了一把瓜子皮,得意洋洋。
“呀,我们那班主任可上心我家孩子啦,偏要给开小灶,我拦都拦不住。”
……
一个小男孩蹲在大人堆里,手拄着下巴,这时疑惑好奇地插上一句:“大姨,开小灶是什么意思啊?”
“诶呦,就是……”
“许言!”一道尖锐的吼声打断了那中年女人的话。
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年轻女人匆匆跑来,一把揪起地上蹲着的许言,训斥道:“不是说了不要再瞎听这几个大妈讲话吗?”
一听四十几岁被她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叫大妈,这几个中年女人坐不住了。
“诶,你说谁大妈呢……”
杜丽燕转头赔笑,“各位大姐,真不好意思啊,这孩子打小就不听话,诶,这大夏天的,要不去我店里来几瓶汽水吧,都是物美价廉的。”
几个人大热天的在外面聊天,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听杜丽燕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就这样,几人被杜丽燕三言两语哄到小卖部,稀里糊涂的掏钱消费。
几人走后,杜丽燕靠在小卖部的椅子上数钱算账。
被抓回来的许言在一边百无聊赖想着:天天来回算八百次,那些账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算的。
余光瞥到一边整整齐齐摆着汽水的冰柜,他悄悄踮着脚尖走过去,从冰柜里拿了两瓶现在卖的最好的汽水。
“诶,不对,”这边杜丽燕自言自语,抬头数数眼前的汽水货架,果然……
“小兔崽子!”杜丽燕头顶冒火一般,“噌——”地从椅子上站起寻找许言的身影,“你是不是又把饮料拿出去给别人喝了!”
可满屋里哪有半个小孩的影子。
那边许言早就悄悄拿了两瓶汽水,从后屋的窗户跳出去跑了。
他轻车熟路的穿梭在老旧的楼宇间,身形灵活,像只小鸟一样自在。
一路来到最偏僻的楼房,说好听点这座楼是整个小区最有年头的,说直白点其实就是最破旧的。
楼房已经有些错位,外面的墙皮泛黄脱落,渍痕斑驳,许言多次被杜丽燕告诫不要靠近这个危楼。
许言从来都是点点头答应然后忘的一干二净。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冲楼上大喊,“黎竞——”
随后习惯性的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不出所料,三楼脾气火爆的李大爷从窗户探出头,破口大骂:“又是你这个小破孩儿!天天到俺们楼下扰民——”
这个李大爷平时耳背,这种时候倒是格外能听清许言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空旷的楼道传来,黎竞从家里跑出来,上来拉住许言的手,“快跑。”
“小崽子,别让我抓到你俩!”李大爷拿着个鸡毛掸子被远远落在后面,急的跳脚。
两个小孩子手拉手,快步跑在夕阳下。
路过大柳树,一个中年妇女用手肘怼了怼杜丽燕,吐出瓜子皮,说道:“诶,又是你家许言和那个小孩儿啊,关系真好呢。”
几个中年妇女看笑话似的在一边偷偷笑,这种戏码每周都要来上那么几回。
李大爷脾气不好是众所周知的,这两个小孩还总是去招惹他。
杜丽燕叹口气心想:又给我惹祸!
*
小孩子总是有自己的秘密基地,这大概是不论年代、不论地域全国统一的。
俩人来到作为“据点”的废弃居民楼,这里也是被杜丽燕告诫多次不要靠近的地方。
这个废弃的居民楼藏在小区最深处,是许言和小伙伴们在一次探险中偶然发现的。
他们在废弃的碎石堆上,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来。
“给你,我特地从小卖部冰柜拿的呢,是最好喝、最冰凉、气泡最多的!”许言眼睛弯成月牙,傻傻的笑道。
黎竞瞥了一眼,咽了口唾沫,思想斗争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接过,低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