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话本中的进展来看,康元帝会在今年腊月病逝,此前顾卓诚与顾望黎的争端已陷入白热化,而傅铮也趁机蚕食了几人不少势力。
他周旋于二人之间,渐渐羽翼丰满,在康元帝病逝前便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但与话本中不同的是,顾赟川没死,傅铮此刻也没有什么势力。
但以康元帝如今的身体状况来看,或许确实熬不过今年冬天。
几人之间的争端日后怕只会更加复杂,为防波及到她,顾询墨还是鼓起了勇气,与徐夕照对视一眼后,轻轻点了点头。
徐夕照接收到讯号,用手肘推了推身边河南尹段迟的胳膊。
段迟迟疑一瞬,但迎着徐夕照鼓励的眼神,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手持笏板神色恭敬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准。”康元帝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石览则作为带话人,对着段迟道。
“临川匪患愈发猖獗,近日洛阳城中三位商户在途径临川时被打劫,其中一人殒命,另二人所带货物、财物被打劫干净,回到洛阳时已是身无分文。”
“臣奏请此事,望陛下派人平定匪患,以保虞国安宁啊。”
段迟心中惴惴,这些年来,他已多次提出派人平息匪患的奏折,但朝廷派兵几次也未平息此事。
后来大皇子主动请缨赴临川指治匪,他本以为临川之事便会就此平息。
可谁知,山匪嚣张狂妄,连皇子都敢杀。
如今数年过去,仿佛是为了将这伤心事埋藏,这些年来竟无一人人敢在朝堂提出此事。
可他不一样,这些年来,洛阳城中已有多家商户在途径临川时糟了打劫,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去年他也曾提出过此事,当时他本以为康元帝会有行动,可最后却又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此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昨日,好友徐夕照来他家做客时,他曾借着酒意说出了此事。
但徐夕照却十分笃定地建议他今日早朝时禀报此事。
他虽心中不安,但还是选择相信好友,便再次提出了此事。
……
康元帝闻言沉默了片刻,又对着台下众人,问道:“可有人愿接手此事?”
果然,底下无一人回答。
康元帝也没忍住叹了口气,“既如此……你可有建议?”
康元帝又将烫手山芋抛给了段迟。
“臣……”
“父皇,儿臣愿自请赴临川治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众人面色一惊,纷纷将目光转向声源处。
却见顾询墨还是如去年那般,神色坚定地走上前来,跪地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这下,康元帝对顾询墨的印象彻底扭转。
从前他曾怀疑过,怀疑小十不过是投机取巧,借治水之事来获得他的关注。
哪怕后来小十治水之行格外成功,但他也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认为他必有所图。
为此,他还特意派了人跟踪了小十几日,但那几日里,小十除了与小五见了面外,便是在青楼厮混,亦或是与他那宠妾待在书房整日不出。
而如今,他不得不信,自己这从未关注过的儿子,确实是几个儿子里难得的好孩子了。
毕竟小十除了平日里除了好些美色,其余时候也不与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又不与其余兄弟发生矛盾。
而当他有了难事时,小十又是第一个冲上来的,可不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吗?
康元帝为顾询墨添上了一层“孝顺”的外衣后,看向她时便也多了几分怜惜。
“你可想清楚了?”康元帝再问了一遍。
“儿臣想清楚了,求父皇恩准!”顾询墨伏地拜道。
“好!”康元帝原本苍白的面容因这剧烈起伏的心绪红润了不少,“既如此,便由你为主将,令派……”
康元帝想到了自己那早逝的大儿子,心中一悲,给顾询墨随行的队伍又多加了些人。
“骠骑将军、兵部侍郎随行,令派禁军五十人,精兵三千随行,其余粮草之事……”康元帝看向段迟,“便由段府尹全权负责,务必将粮草送至小十那里。”
“是!”
康元帝吩咐完,又看向仍低着头的顾询墨,颇有些怜惜。
他强撑着站起身来,石览察觉到康元帝的动作,连忙弓着腰扶着康元帝。
“咚……咚……咚……”
康元帝缓慢的步伐踏进了所有人的心中。
此刻众人尽皆沉默,唯有康元帝压抑的咳嗽声与沉重的脚步声在殿中作响。
众人低着头,神色不一。
自虞国创立以来,从未有过哪位皇帝会在上朝时走下来,而今日……
“起来吧。”康元帝走到顾询墨身边已是气喘吁吁,但他仍松开了石览扶着他的手,转而双手托住了顾询墨的双臂,“你有这份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