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亚夜说。
绷带,夹板,敷料,一层层拆下。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圈细细的青紫,能看得出是指印,但是相较骨折而言程度太轻了。在能把骨头折断的外力下,软组织早就应该损伤得更加严重才对。
亚夜放平左手,用右手环住腕部,轻轻拉起,像摆弄教学器具一样摆弄自己的身体。前臂呈现出一种明显的骨折的不协调。
“胡闹。”冥土追魂摇头,不轻不重地斥责。
于是一群白大褂都噤声了。
“像骨头自己折断了一样,不是吗?真是不可思议。”亚夜轻声说。
“神野自己治不了吗?”一个带着圆眼镜的白大褂关切地问。
“可以啊。”亚夜理所当然地回答。
一群白大褂愣愣地看着她——那为什么不治啊。问题太理所当然了,反而不知道怎么问。
矮胖的主任医师叹了口气:“这星期回去好好休息吧。”
“暑假我只排了特别医师的班,单手不影响能力使用。”
“最近没有危重的患者,再说还有我在呢。”冥土追魂摆摆手,把她往外赶,“不是放假吗,和朋友出去玩,逛街,吃点东西。”
于是打好石膏,脖子上挂上石膏吊带,亚夜被从医院里赶了出来。
这是一副十足的病人模样,走进餐厅都会有人关心。自从到了Lv4之后,亚夜就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排班取消了。骨折需要静养,体能训练只能暂停。大多数事情都要用上双手。可以看书,但书一次看太多反而会记不住。也许可以写暑假作业,但她的心似乎并不想坐下来把时间花在敷衍学校上。
于是她又在这里了。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亚夜过去会把每一份时间利用起来,但现在她有些享受起了这样闲散的等待。
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于是抬起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脚步声停下来。
她看向那个苍白的身影,一方通行对上她的视线,眉头皱着,好像带着点戒备。他的目光短暂扫过亚夜胳膊上的石膏绷带。
她还不太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这是因为她而停下了,亚夜理解这一事实。
“晚上好。”亚夜和他打招呼。
那显然不是一方通行预想中的反应,第一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睁大眼睛,嘴角扯了扯,也许想说什么——按照亚夜的观察经验,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但最后他叹气,“……疯子。”他低声感慨。
“我好像没有做要得到这个评价的事。”亚夜说。
“你还真不怕死。”
“你没有杀死我。”
“折断一只手看来不够痛。”
“很痛的。”
“啊,是吗,还以为你不会痛呢。那是怎么,脑子坏掉了吗?受虐狂?”
“……不。”
“我是不会杀了你,无缘无故地杀人只会惹上麻烦,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挑眉,听起来像在抱怨,“但是能让你吃点苦头。一只手不够的话,你知道人身上有几块骨头吗?”
“206。”亚夜回答,“真的要被杀掉的情况我会规避的。但只是骨折而已,很快就能恢复。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你是施虐狂吗?”她有些好奇地问。
一方通行的眉头皱得不行。这句话冒犯他了吗?像是这样。
“我让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想惹恼你。”亚夜很快道歉。
一方通行哼了一声,不屑于回答。
他抬起手。
那是十分纤细的手,好像从没晒过太阳一样,苍白中带着一种透明感。
他的动作不算快,要躲就能躲开,也并不有力,似乎没有任何威胁。但亚夜已经知道了被他触碰的后果。
他的手放在亚夜的脖子上。
这里的骨头被折断会发生什么?他也许会问。椎骨骨折可能导致脊髓损伤,但不绝对,视位移情况而定。但亚夜隐约觉得一方通行并不是想听一个医学生式的回答。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有兴致。
亚夜看着他,等待。
他没有问,也没有折断她的脖子。
“……疯子。”一方通行又说了一次,叹了口气,觉得没趣似的绕开她。
亚夜跟了上去。
“我想了想,你说得对,”亚夜尽量诚恳地说,“我不了解你,不应该轻巧地说喜欢之类的话,这是你昨天生气的原因吗?”
他回过头,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像漂亮的红宝石。“……谁管你啊。”他说,再次转过头去,“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