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文掩起嘴笑起来,“三小姐不信问问大家伙,你以前是不是这样哭的。”
金扇推着金夫人,“娘,您快管管这丫头。”
翠文拉着金扇,“奴婢该打,怎么好劳烦夫人,三小姐若是心中不快,快快赏奴婢一巴掌。”
金夫人抱住翠文,“这丫头娇气,被打了肯定要躲我这里哭,我这一心疼啊,少不得把赏钱给你了。”
翠文抱住金夫人,“有了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三小姐快快动手吧,晚了夫人可要后悔了。”
翠文话音刚落,突然有人抽泣了一声,大家都听到了,都知道是谁,但是谁也没理会,翠文的大脑极速运转着,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刚要说就有人大力擤了一下鼻子,喉咙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
金扇听了瞬间没了闹的心思,走到金喜旁边勾勾她的小手,算是安慰。金夫人望向金喜,眉头一皱,似乎是被这突然的哭声搅得很不愉快,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不知如何反应。
金佩突然走上前说道:“娘,您不好好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金夫人握住金佩的手,笑道:“我听说你们这边热闹,我也特地过来瞧个新鲜。”
金佩说,“娘,您来得正好,我正要向您禀告,喜儿早上抱着孩子偷偷跑出去了,您看怎么罚才好。”
金夫人笑了,“人家说为母则刚,喜儿这样胆小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的气魄,可知这话不俗。”
金佩说,“娘,您可不要想护着她,您既然交代我管家,那就要一视同仁,奴婢主子犯了错,都要罚。”
金夫人说,“这个,罚自然是要罚的。喜儿,过来,你看看你,惹你大姐生这么大气。”
金扇插嘴道,“腿长在姐姐身上,姐姐想去哪去哪,又不长她身上,她管那么多干嘛?”
金喜涕泪涟涟答道,“娘,大姐,我让金家丢脸了,我是金家的罪人,您让我走吧,我再也不拖累你们了。”
金佩骂道,“你要走就走,没人拦着你,但你要把孩子带走,我可不应。”
金夫人劝道,“孩子这么小,离不了娘的。喜儿,佩儿,你们是姐妹,姐妹就要相互扶持。”金夫人把两人的手搭在一起,“谁也别说走了,喜儿,生了儿子是喜事应该高兴,哭什么呢;佩儿,你啊,不要对你们妹妹们这么凶巴巴的,多留几天,跟姐妹们好好相处,娘也想多看看你。”
“娘,您放心,家里还有好多事没料理清楚,在忙完这些之前,我会在这里陪着娘的。”
金夫人拉着金佩的手,“这几天啊,你忙上忙下,一定都累坏了,回头啊,我让他们弄些土参鸡汤,好好给你补一补。”
金佩笑道,“娘,您年前送我的衣服,我都穿不下了。”金佩的手往肚子上一划,“人家看见了,准以为我要再生一个了,您别撺掇我再吃东西了,我呀,不能再胖下去了。”
金夫人本来想说出金佩如何不胖的话来,突然她看到自己的手臂从袖口滑出,又干又细,搭在金佩手上,简直惨不忍睹,金夫人突然心虚起来,“我看喜儿的身段倒是挺窈窕,吃这么多却不见长肉”,金夫人掐了金喜的腰一把,“你要养起来,才盛得住福气。”
金扇插嘴道,“娘,人要心情好,才能胃口好呀。”
金夫人看了金佩笑道,“这小丫头,句句不离她姐姐,这是向你我讨公道来了,佩儿,你快给她个公道。”
金佩说道,“我不理她,她得了那么大便宜,还要卖乖。”
众人不知何故,正一脸纳闷,翠文先反应过来,她拍手笑道,“我已经知道了七八分,大概就是这么着了,我不说你们自个猜,我只能说这是个喜事。”
众人被翠文绕得更晕了,直摇着翠文,“翠文姑娘,别说囫囵话了,快跟我们说说是什么。”
翠文笑道,“我提点你们,这喜事的主人刚刚还在现在却不在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谁呀?”
金扇看着翠文笑了,“我倒猜到是谁了,我现在不说,且看你怎么说。”
翠文笑道,“那我也先不说,且看夫人怎么说。”
金夫人笑道,“翠文这丫头最狡猾了,我说的要是跟你心里想的一样,你要说就是你想的这么回事;我说的要是跟你心里想的不一样,你还要说就是这么回事,你也是这么想的,这样一来,我不就被你拿捏住了吗?”
翠文笑道,“瞧瞧夫人,什么都瞒不过您。”
金喜悄悄拉住金扇,“到底是个什么事啊,我听都听晕了。”
金扇悄声说,“我摸不准,大概是跟我小外甥有关的事。”
金喜说道,“由她牵头的,肯定没我什么好事,你等着吧,少不得又要拿我寻开心。”
金扇说道,“我不是让你去姨妈家躲一阵子吗?你怎么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这事你别说了,我...”金喜话说到一半,前面突然哇得叫起来,金喜抬起头看见众人正盯着自己,神情很是惊讶,金喜正不知如何是好,翠文看向金喜笑道,“二小姐,你还不快谢谢夫人。”
金喜无助地看着金扇,只是金扇刚刚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也是一脑袋糊涂。
“谢...谢什么呀?”
“二小姐,刚刚老夫人说,您的小少爷以后就是金府未来的少东家!”
“啊?”
金扇眼睛亮了起来,“哎呀姐姐,这是好事啊,哎呀,就是我小外甥,你儿子以后是金府的主人了。”
金喜连忙跪下来,“哎呀,这如何使得呀,娘,大姐,我是个命薄的人,我只期盼我的孩子能健康长大,怎么能期望他有这么大的福分啊。”
金夫人回应了些都是一家人之类的话,金喜很感激,金扇很开心,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本是阖家欢乐的时候,金夫人的手抖了起来,她的烟瘾又犯了,她紧张地缩回袖子里,紧紧握住衣服一角,各色笑脸在面前展开,她却觉得无味起来。
所有人在她面前不是挂一张哭脸,就是挂一张笑脸,要么紧张兮兮,要么木讷无比。金夫人处在上位的姿态中,很容易看穿他们的把戏,有时候她选择游戏其中、有时候她选择置身其外,她年轻的时候还有劲头,对于各种游戏还能积极参与。可是当她老了,尤其是她沉迷于吸大烟之后,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的生活原来是这样无聊、枯燥,充满各种无意义的堆砌和重复。
金夫人刚开始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心里怀疑过自己,难道是我看开了,厌弃红尘了?但是要叫我离了这些东西,又是万万办不到的,金夫人看着周围一圈谄媚的眼神,得意地往椅子里坐了坐,这种游戏无聊,可是又有几人能参与呢?我是尊贵的金夫人,在场的人谁不买我的帐?谁不掏空心思奉上好处,只为我一时开心?
“娘,您真是太好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的恩情。”金夫人一转头,看见一张愚蠢、木讷又涕泪涟涟的脸。
“好好好,都好”,金夫人应付地说道。
翠文说,“小少爷还没取名呢,依夫人看,叫什么名字好?”
金喜说,“娘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金扇说,“姐姐,上次不是说叫思思吗?”
金喜没有理她,金扇拉着金喜的袖子,“姐姐,你不是说思思很好听吗?”
金夫人挠挠脸说,“那就叫思思吧。”
金佩说,“听上去像个女孩子的名字,怎么能显示得出金家主人的气派。”
金夫人有些疲惫,她打了个哈欠,喃喃地说,“也是,佩儿说的对。”
金佩说,“叫金晓华吧,我的一对儿女叫晓永和晓笙,他叫晓华,我会待他如同我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