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周大夫叫住谢修行,在耳旁悄悄嘱托:“谢大人,阿琰的病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日后望谢大人多加照拂。她日子过得苦,在京城举目无亲,唯有仰仗大人您了。”
谢修行抿嘴一笑,“请周大夫放心。”
萧芜不舍地向窗外看去,周大夫朝她挥挥手。萧芜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自从萧家出事后,那些时常登府拜访故作亲近之人如今个个星离云散杳无影踪,萧芜不求他们能念及旧情示以一膀之力,但愿不落井下石踩她一脚就算不枉父亲昔日厚待了。
现下能真心待她的只剩下周大夫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她倒是体会得真真切切。
云霞西落,明月被乌云遮挡,远山的群狼嚎叫犹如幽冥地的鼓声,听得人心头发慌。
马车行驶在城外荒无人烟的林道上,几盏灯笼勉强将路照亮,周遭丛林里时不时传来飞鸟振翅野兽疾跑的动静……
他们已经驶了半个时辰路,萧芜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瞄了眼谢修行,正闭目抱臂,倚靠软塌纹丝不动。
半个时辰!她见他半个时辰纹丝不动呐!
神仙啊!绝非凡人!
不知谢修行是否在休憩,萧芜小声询问:“谢卿你饿不饿?”
听见萧芜的声音,谢修行缓缓睁眼,便看见萧芜从怀里掏出张烧饼递给他。
烧饼是萧芜今晨在赌坊门口买的,本打算夜里抄律法时做个宵夜垫垫肚子,没想到却成了晚饭。
“倒是有些。”谢修行拿了烧饼将它掰成三份,最大的那份给了萧芜,中等的那块给了德叔,而自己咬了口小块的。
他们勉强用烧饼解决饥饿感。萧芜嚼着饼忽然脑海中想到一个问题,“谢卿,你说段恢宏的身份是假冒的,那他户籍之地会不会也是假冒的?”
谢修行听之忽而阴沉个脸看着萧芜,微叹气了口气,颇为无奈,“车已经行驶了半个时辰,你现刻跟我说这个?”
她随口问问,不知谢修行这么大反应,萧芜吓得赶紧闭上嘴巴。
德叔听闻,默默补了句:“谢大人,要调头吗?”
“不用,德叔。”谢修行毅然回绝。萧芜此刻饼都不敢吃了,生怕谢修行一个恼怒把她扔下马车喂狼。
“你呀……”
萧芜知道为时已晚,终究还是逃不掉他的凿栗。她摸着发痛的脑门,真挚地道歉:“对不起谢卿,我错了。下次我定早些问。”
“还早些问!”谢修行险些气得吐血,他深呼吸,嘴里嘀咕着:“魏明到底怎么让这小子通过的?”
萧芜只看到谢修行嘴皮子动也没听清个声音,“谢卿你说什么?”
“萧琰,你当真与你父亲身前研习过探案?”谢修行发出质疑,“如此简单的事情,竟值得你发问?”
话说的萧芜都没底了,“鱼州地小.......”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像在解释,干脆什么也不说吧。
其实……她是怕说多错多!
到时候大腿自己跑了怎么办?
谢修行诚心向她解惑:“他既然报案,便是想我们能去找人。用假名目的不过是合理身份,说明他与死者段流云之间并无直接的身份联系。而且他完全没必要费脑力制造一个不存在的地名又或者增加随时会被揭穿的风险。况且他又不是凶手,倘若留下的是假户籍,那大理寺如果把人给找到了,他从何而知?”
“谢卿,我明白了。”
“回去把天祁元年至四十年的卷宗都过一遍!”
“啊——”萧芜哀嚎:“谢卿饶命啊!”
萧芜正痛苦哀嚎着,就听见门外德叔抽鞭之音,两匹马紧接着受惊仰天嘶鸣……
马车摇摇晃晃,德叔回头说道:“大人注意,有刺客。”
谢修行拔剑准备应斗,萧芜立即解下腰带上的剑囊,从中抽出一把锋利明亮的软剑。
“你随身带软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二人相觑,同时推开门。
德叔半蹲,眼前刺客瘫倒在地,喉间插箭,死不瞑目……
“德叔厉害!”萧芜竖指夸赞。大理寺果然卧虎藏龙,连马夫都深藏不露,怪不得,付诀可以离开谢卿去保护魏明,原来是谢卿身边有暗卫。
骏马受惊疯狂地往前冲,树林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萧芜与谢修行背对背持剑,各自观察一边形势,德叔负责驾马观路。
树叶沙沙声中一道光影火速朝萧芜眼前刺来了,萧芜快速挥转软剑,躲过刺客袭击,她跳上车顶同黑衣刺客激烈搏斗。
与此同时,谢修行这边箭如雨落,他手在空中挥动几下,箭被砍成两截,随之从树林的高处跳下一波黑衣蒙面杀手,他们手中大刀锋利无比,所过之处,叶落枝折……
德叔见形势逃脱不掉,及时勒马,掀开座椅之下的暗格,拿出一把金龙长剑。
谢修行轻功一跃,跳入人群之中。
刀剑碰撞,血溅丛林,谢修行如鹰犀利凶狠,盯上猎物,一剑封喉。
落叶纷飞,鲜血泼洒,十个黑衣刺客霎时少了七个……
余下三人体格勇猛,刀砍得使力,地面尽是凹坑,其中有位蒙面黑衣人,眉毛浓密连成线,他说话颇具信服力,让另外两人作何招数他们皆乖乖照做。
或许是他们的头目,谢修行刺穿二人喉咙,对其头目并未赶尽杀绝,选择留下他的性命。
那人跪在谢修行眼前,雷纹剑架在脖颈间:“大人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