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他自己跪在门口,云遥自顾自掸了掸身上的水,从前只当他是要跟着师兄的徒弟,因而对他的傲慢和不敬便不多理会,既然他现在“幡然醒悟”,还想要认自己这个师尊,自是要借此机会好好搓磨搓磨他的性子才是。
“呼~”屋里还有热的茶水,大概是珠儿提前帮准备的。云遥吹了吹上头氤氲的热气,端出几分严肃的模样,居高临下地开口,“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说说自己哪里错了?”
他长长的羽睫轻扇两下,似是早有准备一般,沉静开口,“弟子的错在以下三处,一来不敬师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师尊虽有修为,却投机取巧,不思上进,只想着贪一时之乐,没有一门之主的样子。”
好好好,自己在他心中还真是这般啊?云遥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只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二来不睦同门,觉得皇甫鸾争强好胜,招摇莽撞,莫不离木讷胆小,不堪大用,花期心思玲珑,虚与委蛇。”他顿了一下,看见云遥把玩着已经喝完的茶杯,眼里的黑越来越沉,又继续道,
“三来心思有异,诚心不足。自与师尊相识以来,我一心只为寻找天门山仙法大会上的那位剑修高手,殊不知…她就在我眼前。几个月以来,并未真心实意地将自己当作逍遥宗的一员,想着迟早有一日会离开。”
听他说完这第三条,云遥放下手上的杯盏,起身走到他身边,弓着身子对上他浸在雨里许久而湿漉漉的眼睛,“闻人觉,我逍遥宗就是如此行事作风,几个弟子都是我真心实意招入门中的。今日你的话虽不中听,却也算是心中实话,念在这份无畏无惧的真诚我就不多计较了。只是若你打定主意要入我逍遥宗门下,第一条于我无所谓,但二三条必须改掉,可听明白了?!”
“徒儿明白”他颔首落下眼神,看向地上洇开的一圈水渍,心里沉沉舒了一口气。
从站在她门口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担心,担心自己无法留下,担心她生气自己近日来的种种而不愿意原谅。待一场大雨落下,他又有些莫名其妙地想自己为何要担心,为何非要留在这里不可,是她的剑术?还是几个自己本来看不上但却无意中已深深记在心里的同门师妹师弟?
他想不清楚,也不愿再想,从前自己做什么由不得自己,今后何不顺心而为,只看一颗心要向哪里,自己的脚便走向哪里。
等这一团带着厚重水汽的人离开,云遥走出去敲了敲旁边的门,许久才开了一条门缝儿,漏出一张全副武装的脸。
这人看见是她,却将门关上,隔门传来一声,“师尊稍等,我这就出去” 等花期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又裹了一层厚厚的黑布,“你这是在做什么?”
即使她如此小心了,云遥还是能闻到一些不寻常的味道。花期凑近她耳朵低语两句,云遥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也放低了声音,“是真的?”
“自然,师尊信我,抢手地很。”
看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云遥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好,你当心些。我来找你是想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药草,小觉淋了雨,明日可能会受风寒。”
强压住心里的笑意,花期猛猛点了点头,“有的有的,师尊要什么药草我这里都有。我熬些汤药,明日送给大师兄。”
“多谢啦!”云遥笑意盈盈答复一句。人心都是肉长的,花期主动给他送药,一定会让他后悔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半夜都睡不着,哼!
只是第二日一早,这人却一大早就出现在了院子里,看起来生龙活虎健康地很,云遥咋舌,不愧是练武奇才,真是铁打的身子。
看见云遥出来,他收了手上的剑,又看见花期端着一个碗朝自己走过来。“大师兄,早起练功辛苦了,这个是我最近研制的强身健体的方子,你帮我试试药吧?”
不愧是自己最机灵的小徒弟,云遥不动神色,心里默默给花期竖了个大拇指。殊不知落在遍读男欢女爱话本子的花期心里,这就是小两口闹别扭,让自己充当中间人的经典桥段。她接着在闻人觉耳边低语道,“师尊特意嘱咐的,大师兄不会不给面子吧?”
“多谢小师妹”男子接过药碗,看了看深褐色的药汁,又瞧了瞧故意别过头的云遥,一饮而尽。
只是这碗药刚被喝尽,皇甫鸾就伸着懒腰过来了,“什么好东西,怎么不给我尝尝?” 花期面露难色,干笑两声,“有的有的,我…我再给你煮” 她这才作罢,瞧这闻人觉额上密密的汗珠,心中不满,这人惯是会在师尊面前做样子的,一早就起来练功,也不知道勤奋给谁看。
她上前两步冲云遥道了声早,也打算开始练习心法,闻人觉却一反常态,并未继续自己的剑术,而是看向皇甫鸾,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很是不舒服,“怎么了?连心法也不许我练吗?”
他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长剑递过去,“你若真心想练剑法,可以从普通的剑术开始,人人都练得,不会像剑修那般门槛很高”
“真的?”皇甫鸾自然不信他,转头去问云遥。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自己打小儿就走的是剑修这条路子,与他不同,当时也就没想出这样的法子。云遥心中盘算一阵,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