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夜色中,飞叶如刀,割开薄雾。
噗嗤,没入血肉,那响动很轻,像是蜉蝣停在水面泛起无声的涟漪,那道黑影连反应都不曾有,软软倒下。
此人在江湖中倒是有点名声,常替别人做些劫道杀人的脏活,武功不低,当面和他对上至多打个平手。
但他此时对将要办的简单差事毫不上心,当一个人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是注意不到暗器的存在的。
夜晚的银水城很静,很冷,长街沉入昏沉黑暗,丝毫不同于白日的繁荣与鼎沸。
红衣不紧不慢拂过青砖,它的主人弯腰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轻松提起后闲庭信步接着走,丝毫不理睬他的身体在地上一路摩擦,几乎要生烟冒火。
“好像是这里?”红衣人停在一处宅院外,喃喃低语。
百里山是被自家婆娘的尖叫声吵醒的,他前几日因办事不力,赔了商铺又折了一千两金,被盛怒的百里婷狠狠收拾了一顿,此刻脸颊还高肿着。
他压抑着火气:“大白天吵什么吵!”
女人瘫坐在地,骤然失声一般,只能颤抖着伸手指着庭院,神情恐惧。
黑衣人立在院内,僵直如同木桩般,双眼瞪大直视前方,看得人心里发毛。
百里山霎时清醒,哆嗦着唇:“他...他死了?”
知道那三人要经营茶楼后,他联合城内所有茶商抬价,就算坑不到钱,顺势把他们逼走也好,谁想到他们又和城外那些散户茶农勾搭上了。
那铺子是手头位置最好的,百里婷丢了它本就窝火,得知他们要开业后,更是恼恨,心里忌惮着那三人的功夫,便让百里山请来这位江湖有名的杀手,想趁着开业前一日了结他们。
谁知道人没杀成,他自己交代在这儿。
那几个年轻的江湖游子,远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单纯无害,反杀后把人抛在他的院中,这般行径何尝不是一种赤果果的警告?
百里山脸色惨白,扶着门框向前走了一步。
细风拂过,黑衣人僵立的身体轰然倒塌,像是被什么利刃切割,匀称地化成碎肉块,头颅像球一般滚落,滴溜溜停在百里山脚边。
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隔着百里山宅院几条街外,那儿是银水城最繁荣的街市,今天因那个空置已久的商铺终于要揭布开业,还请了舞狮炒热氛围,无比惹人注意。
它正对饕客最爱的畅园,左临百年成衣店香云坊,右接深受小姐夫人追捧的琳琅珍宝阁,故而受万众瞩目,众人围作一圈瞧热闹,都在猜测这儿会开什么店。
随着李松山的鼓点停下,天冬顶着狮子气喘吁吁冒头,头发已然汗湿,贴在两侧,像是刚打娘胎出来一样。
该死的素影,都开店做生意了,还这么抠门,连个狮子队都不让请,大热天的非要自己来!
“来来来,大家都看过来,”素影轻松一跃,踩上鼓面,她神采奕奕,扬声道,“今日我们三顾茅庐揭牌开业——”
“卖啥?”“对啊,买的什么啊?”
下面一片疑惑。
“咱们金字招牌,甜酥润饼菜,特聘制作花生酥的老师傅,往传统润饼菜中融入新口味,甜咸适口,定价只要五文,欢迎诸位品尝!”
众人纷纷发出质疑。
“花生酥这般贵,就算放进润饼菜又怎么能只卖五文钱呢?怕不是假的花生酥?”
“这两样东西合一块怎么会好吃呢,五文钱虽少,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种东西谁敢尝试?”
“若是吃坏肚子,你三顾茅庐会赔钱吗?”
“对啊,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