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果不是碰巧爱德华就在病房,庄遥生估计会想尽办法避开这位令人尊敬的老师。
他实在是太细致了,细致到仅仅因为一些微小的细节就能纵观全局。庄遥生这细腻的性子,也是被他潜移默化培养出来的。
“那么,遥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解释一下,到协会住院部探望你的32位来访者里,只有路小姑娘一个人送了花?”爱德华说话很慢,吐字也很清晰,可是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答案。
庄遥生初到国内,理应除了李舜之外无人清楚他的底细。
可是偏偏他们探病都避开了送花这个选项。
庄遥生的私人信息到底被泄露到了何种地步?
“还有呢?”
如果只是因为一束花,爱德华不应执拗至此。
“你也知道还有。”爱德华看了一眼手机,继续说道,“只有7个人送了常见的果篮。15人送了点心,还都是你喜欢的口味。有4个人送了厚厚的几沓围巾。凯文给你寄了一瓶酒,用来庆祝你出院。小舜想邀请你去山上把错过的年给补了,顺便静养上几个月。你的后辈们说醒了一定要请你吃个饭。”
“让我惊讶的一点是,亚洲分部的交易官许诺也差遣了他的特助娜忒前来探望。她送来的是一把血迹斑斑的蝴蝶刀。”
果然,金绯的短刀还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吗。庄遥生不禁有些失落。
“对了,还有一个人付清了包括你在内所有牵涉人员的医药费。他的名字叫魏清,你们认识?”爱德华抬头,一脸迷茫。
“认识,等到出院了老师你大概就有机会再见到了。”庄遥生不敢明说。
岂止是认识,庄遥生自己都不敢说弗兰和魏清,哪个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
好在爱德华并没有在魏清的问题上纠缠:“谭先生也来过了。”
谭继?他来干什么?
“他来道歉。虽然不知道背后有多少缘由,但是他说他是来道歉的。”外面的天色渐暗,爱德华走到床边打开了灯,“遥生,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庄遥生的思维和爱德华近乎同步,没废多少力气就理解了老师的想法:“他和那棵树有关?”
那棵树,自然指得是在副本《夜行》中最后看见的那颗寄生了无数非人生物的枯树。
“不一定。副本的核心还没确定是树,也有可能是河。”爱德华持保留意见。
黑河在安吉尔副本中也出现过。如果不是庄遥生的特殊体质,绝对不会注意到副本里的白线和黑河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以为只有胡克会惹上这些麻烦事,想不到你这边更……”爱德华长叹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你要喝水吗?”
一到关键部分,爱德华就喜欢用琐事来转移话题。
庄遥生点了点头。
年过四十的老师又矛盾地起身去倒水。
既然爱德华不愿意说,他也就不会问。作为协会的医师工作了这么多年,赢得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很难说爱德华本人一身清白。但若要硬问,只是徒揭人伤疤罢了。
协会做过的一切,已经呈现在庄遥生的面前。接下来就是如何去理清每条线之间的关系,以及将已有的部分转化为李舜手里的利剑。
他的过去?那不重要。
其他世界线的故事?那也不重要。
金鳞和魏清,究竟是敌是友,还得他亲自去检验。
就当庄遥生下定决心的时候,爱德华领着新的访客回来了。
“你身体怎么样,好些了没?你可是答应我要去学校补考的。”魏清拎着一个色彩粉嫩的饭盒,非常自然地撑起桌板,在上面一一摊开。
“不是你说想吃辣子鸡的,还算话吗?”
庄遥生的眼泪,就好像熟透的秋果,一下子全落了下来。
“你别哭啊,现在不想吃了?要不我回家重新做一份?”
“再哭我就拍照了!通过考试以后好多人都找到我想买点你的日常照呢,奇了怪了,男的也有……”
庄遥生眨巴眨巴收住眼泪:“你给了吗?”
魏清也给爱德华带了一份,看包装是哪家店的外带饭盒。
“你不是应该先问我哪来的照片?”
庄遥生嘴里还塞着饭:“老师听见了吗,这家伙是个变态,送客吧。”
魏清: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