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芳宫内得到消息的丽贵妃暗狠狠咬着牙,妩媚的脸扭曲,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椅背,凤眸中淬着毒火。
她身边的心腹挥了挥手,宫内只剩丽贵妃与四皇子秦佑承二人。
“你手下的人怎么回事!不反复叮嘱过要扫清尾巴,千万不能留下痕迹,该闭嘴的人,就让他永远闭嘴吗!”
“若是顺藤摸瓜,查到……你父皇可饶不了我们。”
“我怎么知道!人是舅舅找的,母妃问我,不如去问舅舅!”
丽贵妃母家是护国将军府,家世显赫,“舅舅”便是她的族兄护国大将军。
四皇子秦佑承此刻指节捏得发白,勾的三分冰冷笑意,更显阴鸷狠厉。
“老五走之前在御前献的改革清治法,这一路上竟没要了他的命……”
秦佑承与秦佑泽针锋相对,一个往东另一个非要往西,讲话也夹枪带棒,不对付简直写在了脸上。
他背后还有一群等着扶他上青云的外家势力。
圣上已经很少去丽贵妃处,更偏心静妃所出的五皇子,未尝没有想让二人打擂台,平衡势力,以防一家独大的意思。
若不是护国将军还在镇守西南边关,圣上不知还能忍几回。
手下不敢明着劝诫,委婉提出,四皇子却仍不当回事儿。
“老三病恹恹的,被打发在外,老七生母低贱,为今还小,他们都不足为惧。你继承大统的最大阻碍就是老五。”
“只要除去了老五,储君之位必是你的囊中之物。多好的机会,临门一脚,白白浪费。”
“老五真是好运气,这都能叫他逃过。”丽贵妃愤恨不已。
“好运气?”秦佑承嗤笑一声,“哪里止好运气。”
“裴既林那人可一向置身事外,武安侯府也一向中立,怎么就突然出手相助,帮他逃过一路追杀。”
“母妃您说,皇祖母是否知晓此事?裴既林和秦佑泽没什么往来,要说没她的授意,我可不信。”
“太后?也不是没有可能。那老太婆倒是一直想让李静安嫁给秦佑泽。本宫之前多次相邀她来洵芳宫坐坐,都被那老太婆给挡了回去,撇得很清,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本宫。
“太后那边的势力还是不能小觑,不能让老五跟她搅和到一起,本宫让你多去李静安那边下点儿功夫,怎么一点成效都没有吗?”
“李静安能做得了什么主,送的东西怕是还没到她手里,就已被皇祖母拦下了。她就是皇祖母困在慈宁宫的雀儿,就算是能出宫,走得再远,也飞不出这个笼子。不过,她在上京城,就躲不过见面,总有别的机会。”
秦佑承面色阴沉,沉地像滴墨,嘲讽的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狠厉。
“若要登上大统,还是少不了皇祖母背后的士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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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日高升,绿水蝉鸣,宫阁画柳。
小德公公起了大早,被他干爹德禄海打发在宫门前候着。
他在慈宁宫朱红色门前来回踱步,深色衣领热透出汗渍,抬起衣袖擦汗,眼睛盯着御书房的方向。
从清晨一直等到午时,紫袍少年出现。
起初只是个模糊的身影,大老远只觉得此人高瘦挺拔,走路规规矩矩,不高不跳,却无端觉得韬光韫玉,如切如磋。
光影婆娑,映照在他身上,如青云似滇雪,翩翩行近,意气风发。
德福赶紧凑上去行礼,“哎呦,小侯爷您可终于来了。”
“小德公公受累了,等了许久吧。”裴小侯爷看他一身汗,回道。
小德公公眉开眼笑,“承蒙小侯爷体恤,咱们哪儿有累不累的,只是娘娘和郡主在里面等着呢!”
“那走吧。”
裴既林随他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他身高腿长,步伐轻稳,几步倒把德福落在后面。
文竹文礼紧随其后,手里捧着高高的盒子和一个半臂宽的、倒放的碗形状带提手的东西,拿布绸遮着,看不出是什么。
德福小跑着跟上他们,中殿内裴既林人未到,小德公公声先到。
“娘娘,郡主,小侯爷到了!”
他昨晚入京,风尘仆仆,今日换了紫袍官服,头顶纱帽,一夜未眠却神采奕奕。被宫人迎送进来,轻巧地突出在众人外,嘴角微扬,光风霁月,如沐春风。
举手抬足,礼仪周到,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太后娘娘安康。早朝后被圣上在御书房多留了一会儿,让娘娘久等了,请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