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封帝眸光幽深,只要他还活着,东曌国便能千代万代地传承下去。
王权霸业,永垂不朽。
“若无其他要紧事,臣先行告退。”国师拱手作揖,想要转身离去。
“国师且慢。澧南那些百姓,受人挑拨,揭竿起义,口口声声说朕是昏君。国师以为,朕该如何处置他们?”永封帝出言之时,目光带着审视。
他不知道这位隐世高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是否国师也如那些贱民一般,觉得他是无能之主?
永封帝话中还有一部分试探,国师极少上朝,一般根据夜观星象来推测国运,推算各地是否有灾情。
永封帝也想看看,他亲自册封的国师是否是无能之辈,为何不知道已有百姓揭竿起义了呢?
国师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百姓起义一事,臣已知晓。不过臣以为,陛下心中已有决断,又何须臣多言?”
“既如此,朕便静候,国师佳音。”永封帝冷着脸说道,深性多疑,并不喜欢有人揣摩他的心思。
现如今无人敢接下治理澧南水患这个烫手山芋,他只能依靠国师,为他挑选可用的人才。
国师的权力,是他亲自赐予的,国师的能力,这些年来他也看在眼里。
他信任国师,信任长生之法。
只要活着,就是熬,也能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熬死。
永封帝在勤政殿看了一会儿奏折,几乎全是从澧南传来的急报,他看着头疼。
永封帝想找一处地方透透气,便慢慢地走到了勤政殿门外。
曹全德弯着腰,手中拿着拂尘,小心翼翼地询问皇帝,“陛下,要摆驾何处?”
他是打小跟在陛下身边太监,看过宫里太多的大起大落,深谙保命之道。
永封帝按了按太阳穴,身心俱疲,他吐了一口浊气,“去淳妃那里吧。”
“是,摆驾永宁宫——”曹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
听到皇帝的话,曹公公在心中揣摩。
如今陛下最为宠爱的就是从万佛山带回来的淳妃娘娘,只可惜淳妃娘娘,并无子嗣。
不然这宫里啊,又要变天了。
可他瞧着,这皇宫之中波云诡谲,各方势力暗中涌动,像是要变天的模样了。
“臣妾参见陛下。”淳妃对着进门的皇帝行跪拜大礼。
她一袭素净的淡蓝色衣裙,腰肢纤细,不堪盈盈一握。
女子三千墨发挽作飞云髻,她面容姣好,岁月也格外垂怜,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她簪着一支绒花发钗,是未入宫时皇帝送给她的。
“起来吧。”皇帝弯腰去扶她。
这宫里最懂事的,还当属淳妃。
淳妃向来礼数周到,从不恃宠而骄。
“今日怎打扮的这般素净?”永封帝皱了皱眉头,还以为是旁人刁难了她。
淳妃的手被永封帝轻轻握着,如今她深受皇帝宠爱,自然被视若珍宝。
“今日在御花园闲逛,听见德妃姐姐说,民间似有水患。德妃姐姐召集宫里姐妹捐募,故臣妾将首饰捐了一些。”淳妃莞尔一笑,笑容清淡素雅,眉目温婉多情。
宫婢忽然插嘴说道:“何止是一些……娘娘,大半个库房都空了……”
淳妃皱眉瞪了一眼身边的婢女,斥责道:“绿苓,住口!你若再敢多嘴,本宫便将你打发到辛者库做苦力。”
“德妃……”永封帝皱了皱眉。
德妃是宫里的老人了,在王府时便是他的侧妃,为他诞下顺王。
不过他已经许久不曾召见她了。
若非淳妃提及,他都快忘了宫里还有这个人。
只是后宫不得干政,此乃祖训,德妃她又怎会知晓宫外的事?
莫不是……德妃她还插手到了前朝?
永封帝不悦地皱眉,心中的疑虑加重,他面容憔悴,脸色更显凝重。
淳妃眉头轻蹙,似乎在担忧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澧南百姓。
皇帝忽然发觉自己忽视了淳妃,永封帝眉头慢慢舒展,轻声叹息。
永封帝轻轻地拍了拍淳妃的手,颇有些欣慰的说道:“淳儿有心了,朕命人再送一批首饰给你。”
“多谢陛下。”淳妃奉上一杯清茶,递给皇帝。
她适时的露出一抹笑容,笑容温柔恬静,似女儿家对丈夫的依恋娇羞。
永封帝喜欢来淳妃这里休息,她听话懂事,还时常能为他分忧解劳,可比宫里那些古板无趣的女子聪慧太多了。
永封帝喜欢女子聪明,却并不允许女子比他聪明。
淳妃一介孤女,所有的权利都是他给的,只能依附他而生。
他喜欢她,自然也觉得她样样都好。
所做所言,事事可信。
“淳儿,朕有些头疼。”永封帝按了按眉头,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顺势躺在软榻上。
淳妃细心地将手放在他的太阳穴,慢慢地为他揉捏按摩。
淳妃殿中的熏香缓缓升起,香气沁人心脾,他的疲倦也慢慢席卷而空。
永封帝的头疼缓解了不少,他慢慢放下戒心,“澧南水患如此严重,澧南各地官员上下瞒报。如今百姓揭竿起义,朕竟然是最后知道的!拨下去的赈灾粮,不翼而飞,满朝官员,无人敢前去赈灾。”
永封帝怒骂道:“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永封帝闭着眼休息,想起朝臣唯唯诺诺的模样,他就生气。
淳妃耐心地听着,并不多嘴,只是不停地为皇帝按摩。
永封帝睁开眼睛看着淳妃,“淳儿,你说,朕该让谁去做这个赈灾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