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的夜晚,周倾渡从枕头下取出自己的那枚戒指。
这么多年,不论她去向哪里,戒指都在枕下陪她入睡。
原来,他也一直保存着那枚戒指啊。
她从未想到与陈敬宪的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方式。
上次见是什么时候呢……
哦,是五年前的除夕夜,她远远地站在超市货架的那一端瞥见他经过。
顷刻间,回忆如洪水将整个屋子淹没,又如同一扇门打开了她埋在心底许久的遗憾与叹息。
昨晚周倾渡睡得很差,大概是凌晨四点才闭上眼的,依然按照生物钟在七点醒了。
全部任务都已圆满结束,今天大家都在帮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清点好设备周倾渡终于有时间回复爸爸的消息。
【爸爸,或许今晚我就能回家了。】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好的。】
全部东西都已装车,周倾渡回首望向一望无际的荒漠。
灰色的太阳越来越高,这里还会有不同的国防项目组到来,或许她还会再来,那时的太阳还是同一个,银河也不曾变化。
走到更高一处,周倾渡慢慢坐下,两手搭在膝盖上望着那条土黄色的边际线,荒漠没有温度,她却感到如此安心。
“我看是你舍不得吧?”于牧维递来一瓶汽水挨着周倾渡坐下,“舍不得就留下,回去后我来当组长。”
周倾渡好笑地接过,“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那几个飞行员离开了?”
“对啊,很早就走了,他们和我们对彼此都是保密的,所以……”于牧维耸耸肩,“你和那个七号真的认识?”
周倾渡差点脱口而出他叫陈敬宪,“不认识。”她还是这样说。
“那你们昨晚什么情况?周倾渡你还想骗我和林禾?”于牧维轻轻撞向周倾渡的肩膀。
被这样一说周倾渡心里才细算到,原来她与林禾都认识七年多了,和于牧维也认识四年多了。
只不过她想到所谓“七年是一个细胞周期会让人变成全新的。”却好像并没有改变她。
至少她这样认为,七年前她想做现在的事情,七年后她还是这样想,且做到了,可以继续做。
想到此,她的内心涌起巨大的满足感。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周倾渡眺向远方的眼神怎么都算不上清白,“所以见到的时候我有些惊讶。”
“哦……就这样?”
“嗯,就这样。”
于牧维心里清楚,不再多问,他起身轻轻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土,“再回忆一会儿就赶紧过来吧,等你回来我们也该回去了。”
周倾渡想问他,他怎么知道她在回忆?
但她现在脑子里只在回想为什么昨晚不问陈敬宪要个联系方式?
当年,他们是怎么说的?
“去做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倾渡,那我们就按你说的这样分开吧。”
然后她夜里醒来眼泪未干。
好了好了,这是她选的。
这些都是过去了。
都已经过去了。
来参加会议的十个人穿着飞行员作训服,右臂上的标志表示他们全部属于太空军。
太空军的建立早在二十多年前本世纪初就开始了,但当时因为技术的问题让这个军种发展得非常缓慢甚至停滞,直到近些年航天与空天武器的飞速发展才让太空军得以走上正常道路。
太空军的作战地方顾名思义是在太空中,但现在的技术还无法造出庞大的太空舰队一次性运送数千名军人同时在太空中指挥作战,所以陈敬宪即使属于太空军现在也仍然效力于空军部队。
和他情况一样的有很多人,比如现役宇航员早已被编入了太空军,空军飞行员中也有部分优秀的人被选入了太空军。
和这些人一样,陈敬宪也很清楚,他们这一代人或许到最后都无法亲眼看到太空舰队的建成,也无法亲自登上启航去太空中参战,他们现在的所作都是在为后人铺路,这是他们的使命。
陈敬宪盯着手里的任务书和同事走出会议室。
“敬宪,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直到同事叫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哦,明天早上。”
他说完目光又回到了合作方的署名,空武院。
陈敬宪随队去过很多次,被选入太空军后做飞行员的这些年他同时要学习很多空天武器与航天的知识,空武院每研发一种武器他都需要了解其在战斗机、航天器上如何应用,如何应对战争。
他一直都知道倾渡在这里。
她刚加入的时候发短信告诉过自己,她很开心,他一直都以她为骄傲。
可那时的他不过是发去了一句:【恭喜你。】
“陈队,晚上去喝酒吗?”陆双成飞步跳到陈敬宪身上,结实地撞了上去,“再不去发泄一下,你可怎么办啊?”
陈敬宪一下严肃起来,“我发泄什么?”
“你的高中时代啊!”陆双成大声到,“你之前喝醉就说想回到高中,我们都说你疯了还想读高三呢!”
原来是这些。
陈敬宪很少喝醉,他每次和队友一起喝酒都会控制量。
喝醉只有那么两回。
一次是父亲的祭日,一次是周倾渡谈恋爱了。
祭日那次喝醉,他什么都没有说,一个人找到墙角坐下等队友们喝完,一个人趁着喝醉的绵软回忆那些年和爸妈在一起的日子。
以前这个日子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呆着,如果有事情做那就去做事情,有朋友要见就去见。
因为父亲在遗书里对他说:“敬宪,不要在这个日子悲痛地纪念我,去做你的事情,和你的母亲,你的朋友在一起,去让你的人生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