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宪愣了一瞬随即笑到,“谢谢,你也是。”
他戴上青衿帽,回过看了看周倾渡又低头看看自己,“我们穿的一样啊!”
“因为第一幕就是在一起读书呀!”周倾渡笑着回答,李风在门口向学生们挥手来通知下一个节目就是他们。
快走到幕帘时陈敬宪突然胳膊微弯,眼神示意周倾渡挽上去,“一起走吧,毕竟是梁祝。”
此刻的周倾渡意外地红了脸,幸好这里灯光暗,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挽着他的胳膊。
“梁兄呀,做文章要专心。”眼前的幕帘掀开之时周倾渡低声笑着对他说出某句台词
“这是我与梁山伯唯一的共同点。”陈敬宪轻声笑到。
“什么?”幕帘掀开,周倾渡眼前诺大的礼堂只剩下舞台上最亮的光。
“我也做不到”她听见陈敬宪最后一句这样说。
主持人报幕后,所有人一起鞠躬,两人一起跪坐在桌前翻开了书。
“墨香书卷,情字里行间。寒窗数载,意难绝,难逃媒妁言。
……
愿,十指紧扣共霜雪,并肩看天地浩大;
愿,凤凰于飞效梁祝,任风吹散指间沙。
醒时,沏茶看桃花;醉了,携手梦天涯。
青山归来化鹤,看月光抚过你长发,
云鬓如雾,影如画。
…
祝英台跪在梁山伯墓前痛哭,天闪雷鸣后梁山伯从裂开的墓碑里走出来带着心爱的女孩一起离开。
从此人们传说梁祝化蝶,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周倾渡看不清陈敬宪脸上的表情,幸好袖子很长,她拉着他的指尖演完最后一幕,一走进幕后就立刻放开。
她听到台下雷鸣般不绝的掌声,“成功了我们!”李风激动地向大家欢呼。
在艺术节的最后周倾渡坐在台下凝视致辞的校长,灯光照亮她的发丝,如同那日面对火急火燎的周倾渡一样,她那么柔和,那么有吸引力,那么有能力。
“我喜欢陈敬宪。”当两个好友听到周倾渡这句话时仍然很平静地吃着冰淇淋。
“哦,这不是本来的事吗?然后呢?”
“哦,你说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你们怎么知道的!”周倾渡一脸震惊。
“我们方小晓鼻子多灵啊,从你独自要求和陈敬宪一起回家就闻到了。是吧?”乐嘉竹抬起胳膊搭在方小晓肩上,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对。嗯?不对!我不是狗!我只是喜欢八卦!”她推开乐嘉竹,“你要表白吗?”她立即好奇地问。
“当然不了!”周倾渡立刻否定,“只是喜欢,就算有那些想法也得等到高考结束了再说……我可不能让他影响我考大学。”
确实啊!没有未来的恋爱要它干什么!
而且成绩退步爷爷又要骂人了!
又是一次高三喊楼,这次周倾渡离高三所在楼层更近了,漫天飞下的稿纸与试卷,她在心里祈祷自己也能在明年取得好成绩。
“陈敬宪,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她这样回答陈敬宪。
想起乐嘉竹与方小晓都打算继续留在东平市,周倾渡还是没想好自己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这不是她喜欢的状态,但是努力把分数考高一定没错吧。
同年的暑假对周倾渡来说极为重要,在爷爷的监督下她抛开了一切电子产品,能翻出来的还是那个中考时陪在自己身边的破手机,里面的演唱会视频竟然还能看。
她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英语成绩并不好,但那时候她就想,万一自己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演唱会呢?为了听懂舞台的人说什么,她才开始好好学习英语。
二十九岁的周倾渡一点都不想回忆高三的日子,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半的学习,是写不完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题,是永远睡不够的课间十分钟,是退步一分都要焦虑半个月的自己,是久坐发胖的身体,是长出的青春痘,是面对第二次还不会的题时止不住的眼泪。
即使有过的一些甜事也都被更多的痛苦冲散了。
但在这一年国庆节,电视上播放着一场小型阅兵,大概只是某个战区。
周倾渡的目光被一排绿色导弹吸引,那上面写着XF-15,她看着它们美妙的外形在镜头中慢慢远去,听见自己长久平静的心突然与之相扣的合拍。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几乎是下一秒她搜到了它们的设计师,是一个叫魏江雪的女人。她剪着与自己相似的短发,柔和的目光看着屏幕外的周倾渡。
啊,她想起来了,是她那次主题班会资料里出现过的人。
莫名的缘分让周倾渡又看向电视,屏幕里还在播放解说员对XF-15性能的讲解,这位女工程师和她身后的那群人无疑是伟大的。
周倾渡崇拜他们。
她退出网页,又打开查到她读的大学是国防科技大学,阅览了魏江雪院士的生平事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赞叹。
原来她还在带研究生,周倾渡突然很羡慕她的学生,如果自己也可以……啊!这想的也太远了!先考上大学吧!
下午面对卷子发愣的周倾渡又想起了这件事,她晃晃腿从羞耻中脱离。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淡淡的蓝色,那么平静。
掠过的飞鸟叽喳一声对这天空毫无影响,远处轰鸣的飞机不过是被缩小看不到的一点。
这天空就该飞过导弹的尾焰才会变得有趣。
她想要走向那些变幻莫测的发动机火焰,想要走向那些曼妙身姿的导弹。
她终于找到了想做的事情,即使未来前路漫漫。
但她相信行则将至。
那年十一月,空军部队来到学校发飞行员宣传册,坐在周倾渡身后的陈敬宪和她一起跑出教室报名。
男生在女生前一周,陈敬宪顺利通过了招飞初筛,然而周倾渡却只因臂长少了一厘米而失败。
当她回到家还是没从那一厘米的失落里缓过劲来,她真的以为自己离这片天空非常近了!
周倾渡一直认为自己够坚强,不会随便掉眼泪。而参加招飞失败无疑给了她一个发泄口。
晚上九点的课间,乐嘉竹问周倾渡:“你想做的事情是飞行员吗?”
“不是。”周倾渡有些麻木地回答,她想着电视里的导弹。
“那你在难过什么?难过没达到你的预期?我们又不是神人,又不是任何事都能做好啊。况且你看,全校只有陈敬宪通过了,那么多人都没过初筛,不是很正常吗?”
乐嘉竹轻叹一口气,揽过周倾渡的肩膀,“所以倾渡啊,这证明你的价值在别的地方。”
当同样的话出现在陈敬宪嘴里,周倾渡被好朋友治愈好的心好像更快乐了。
“那你要是真的最后成了飞行员,我们也还是好朋友吧?”她开玩笑问陈敬宪。
“当然是了,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他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