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兄、温兄。”季昶恭敬向二人依次行礼。
温昭起身回礼,长孙明轩只是懒懒看了她一眼,指着一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季初低头站在一旁,让人看不清神色。
季昶早就知道长孙明轩对她的态度,也不恼笑着坐了下来,就听他道:“会喝吗?”
季昶无论哪辈子都爱整上几口,特别是上辈子当谋士时,时常压力过大找点乐子。
但如今毕竟身体还是个小孩,喝多了怕影响大脑发育。
虽说这时候的酒度数一般都很小,喝起来像水一样,季昶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年纪尚小,不善此道。”
话音刚落,温昭就倒了一杯茶放在她一旁,季昶笑着接下,小声道谢。
桌上还散落着信件,季昶视而不见,只与温昭小声谈论关于过两天开学的事。
“你,”长孙明轩指着站在一旁的季初,挑了挑眉问道,“你总会喝吧。”
“巴木人?还是沧凪的?”长孙明轩让人给季初端过一杯去,季初看了季昶一眼,见她没有阻拦于是一口闷掉。
“好!”长孙明轩终于痛快了,来了仨人终于有人能与他同饮,于是起身拉着季初坐下,“你来陪本公子喝。”
季初沉默无言,只是又喝了两杯。
“阿初是孤儿,自小在大乾长大,或许是有木、凪二部血脉,不过战乱嘛,也正常。”季昶略微替她解释。
若是私逃过来没有身份的木、凪二部的人,可能会被那边的人绑回去吊死。
但前些年战乱不断,就一直有许多木、凪两部与大乾人一同生下的孩子,现在还好,战乱时都是叫杂种,两方不受待见。
温昭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佯装乖巧的季初,又看向季昶。
季昶只说是前两天刚遇到的,会弹古琴会唱曲,有趣的很。
温昭冲季昶温和一笑,并未多言。
长孙明轩不在乎是不是纯种的外藩人,他现在只是需要找个人一块陪他发泄一下心中愤懑。
木、凪两部的自小有饮酒的习性,他们的酒甚至比大乾的烈许多。
“呵呵,战乱......”长孙明轩这次是真喝醉了,脸趴在桌上,本就大敞的领口更是散开,露出了因饮酒而泛粉的肌肤,唇因染了酒水显得愈发殷红,额头香汗滑落,一呼一吸之间酒气混合着他浑身的熏香气息,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季昶掠了一眼就低头饮茶,在自己未来谋士面前还是要装一下正经人的。
温昭给一旁长孙家伺候的小厮一个眼神,那小厮过来给自家郎君扶起来,略微整理一下衣衫。
长孙明轩睁开了眼,看到一旁非礼勿视的季昶,突然发问:“云澜双子,天资聪颖,这儿有个问题想问你,季昶,不如你给本公子解惑一二。”
“某国家国力衰退时,就靠女子和亲,而那女子又不愿该如何。”
长孙明轩盯着季昶,仿佛是在问她,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不愿又能如何。”季昶只低头饮茶。
长孙明轩气的捏着杯子,似要发作,怒极反笑:“怎么,云澜神童也认为这个女子该去和亲?”
季昶淡淡道:“不愿的女子多半是平民百姓或是寒门族女,为了和亲封个公主郡主之类,家里人被威逼利诱,她愿与不愿又如何?”
“自己国家大多视其为屈辱,而对面国家也不会善待她,许多和亲女子不过是早死他乡。”
长孙明轩闻言将酒杯朝着桌子重重一砸,酒液洒在手上他也浑然不觉,只是眼睛气的红了。
“可她是那么才华横溢。”
季昶早在他举例子的时候就想起来上辈子长孙家有一个族女进宫当了贵妃。
现在士族对皇室也就表面恭敬,这种还拿自家族女去“献媚”皇帝的手段,多半会受许多士族不耻,而且她如果没记错那个族女是长孙明轩的亲姑母。
“这世道当真是不公!才华横溢者被困于牢笼,真才实学者被挡于家世。”
季初却在此时直起身,像是怎么都忍不住了,出言讥讽道:“不公?”
“你们琉光长孙氏一次宴会倒掉的饭菜能养活那一条街的乞儿,你享受着家族荫庇,却在这里说痛恨世间的不公,惺惺作态!”
说完将手上的那杯酒当水一样一饮而尽,说自己失言了,季昶摆摆手让她到房间外等候,她风风火火的出去。
早在那个长孙家的小厮来邀请她们时季初就凭借他衣着的纹样认出来了,进屋后那个世家二世祖又几次三番对自家主子态度不敬,她都忍了,刚刚实在没忍住骂了回去,现在冷静过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闯祸了。
她气恼的走来走去,给自己那张破嘴抽了一巴掌,刚刚连打他都忍住了,就非要呈口舌之快。
季昶一早就发现季初似乎不太对,从进门就过于沉默了,这会儿讥讽回去季昶倒也没有太意外。
害,大不了就是自己收拾烂摊子呗,我可是主公。
季昶起身向长孙明轩告罪,说刚刚阿初酒后失态,冲撞了公子,自己回去会好好规训她。
长孙明轩还沉浸在刚刚那段话中,闻言看了一眼季昶,沉默了一会道:“你也没有否认他的话。”
长孙明轩摆摆手,她一看对方也不似真的生气了,又看温昭朝自己使眼色,于是与他俩告别,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