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靠在山上的陵园大门,从这里,几乎能看见整个雪城的全貌,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杨光快速步入陵园旁边的用品店,不一会,便手捧一束鲜花,拎着一瓶白酒走了出来。
这座墓地的环境非常好。大雪过后,通往墓葬处的台阶过道都已经被细心地清理出来了。杨光拾级而上,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最终在一座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她将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凝视着正对着自己的照片,忽然撒娇一样地笑了:“爸爸,我来看你了。”
墓碑上,一个长相周正的中年男人笑的非常开朗,即便只是一张照片,也能看出那男人满身的正气凛然。
杨光把手中的白酒拧开,又从怀里掏出掏出两个小酒盅,倒满两杯酒。一杯洒在父亲墓前,一杯自己轻啄了一口。
“你说上了大学要帮我练酒量。我酒量还没练出来你就走了。真的,好想再和爸爸喝一次酒啊。”
“妈妈得了流感差点要命了。爸,你要是去她梦里,能不能管管她,告诉她无论怎么样,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每一次看到她折磨自己,我都觉得,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冲动,不那么意气用事,是不是就不会招致祸事。你不会生病,妈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也许我才是那个祸害。该死的,是我才对。”杨光一口干掉了手里的酒,接着给父亲和自己再次满杯。
“爸爸,你还记得吧,初中那会,我总背着妈妈看你收藏的金庸的书,每一次都是你帮我打掩护蒙混过关。那阵我总说,长大之后,一定要嫁给一个大侠一样的人。其实啊,我最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大侠一样的一个人,神仙一样的一个人。可是你知道的,所有爱,终究会因为时间变成伤害。他的时间就像恒星一样绵长,而我的时间却像流星一样短暂。如果喜欢我注定会让他长久苦痛,那我宁可一个人难受。”杨光一饮而尽酒盅里的酒,眼泪也同时止不住地开始流淌,“哪怕是要拼命压抑住自己装作对他若无其事,哪怕是我知道这辈子不是他就不是任何人,哪怕心里裂开口子一样疼,我也想和上天祈求,祈求希望他永永远远不要喜欢我。祈求他的心永远像原来一样温柔而疏离,远远躲开凡人这些爱恨情仇。”
“已经晚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恍若从天而降一般。她不敢置信地扭头望去,有晶莹的泪水从脸颊上滑离到半空中。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怀抱。她趴在他肩头,依然无法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涓涓的泪从她瞪大的眼睛里流淌。
“为时已晚啊,杨光。你的祈求,怕是要落空了。”他微微侧过头,轻轻在她耳边和声细语,“如你所说,我生似恒星般,时间于我,几乎未有瓜葛,直至有你,我方知晓,原来时间的意义,是终将有一日,让我遇见你。”
听罢陆离的话,杨光已然趴在他肩头泣不成声,她晃了晃,从他肩头爬起来,用双臂推拒着与他的距离,呜咽地说:“可是不行!我妈失去我爸,胡叔叔失去妻儿,这些我全都看在眼里,他们哪一个不是被痛苦缠绕余生。你们鹤吏从一而终,时光久长。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啊!我不想你像狰一样,那么悲哀,那么痛苦。”
陆离拉住她的双手,将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如若现在一刀两断,才是真正的悲哀痛苦。”
他的眉眼,神情又认真。拉着她的手,忽而笑了起来,好看的好像是消融冰雪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