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已经只剩下半截,钟野姿没抽几口,她盯着烟灰慢慢落地。
程景峤那条路钟野姿一开始就试过,不过走不通。
而且被拒绝得不留颜面。
她决定找程纪峣帮忙就会直接坦白,也没觉得丢脸,“你哥让我好好学习,别没事找事。”
程景峤自然不会明着说这样的话,但大差不差是这个意思。
“就这?钟野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拧巴啊?既然求人办事,被人拒绝了一次就放弃?”
“不然呢?死缠烂打?我又不是他的亲妹妹。”钟野姿不走心道。
“我哥这人特俗,反正能给他创造价值他不会嫌麻烦。”
钟野姿身边的人也只有程纪峣敢这么说程景峤。
“求求他呗,欸,这事也没那么绝对。你要是能给他赚钱,这事其实挺容易的。”程纪峣没心没肺地掐断烟尾,“这破烟真特么难抽,欸?那是不是我哥的车?不会我刚嘴了几句他就出现了吧?”
程纪峣的目光顺着那辆车移过去。
“啊?”钟野姿愣了一秒。
程景峤应该还在国外出差,没有回国吧。
她闻言立马抬头,可只剩下一个黑点,什么都不曾看清。
“你确定?”钟野姿盯着自己指尖夹着的细烟,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情绪。
“不确定。”
那辆车并没有停在红毯前。
应该不是他,钟野姿松了一口气。
*
车厢静谧,偶尔只有后座的人发出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
程景峤将批准的邮件发送后,合上电脑,稍稍揉了揉眉心,往车窗外看去。
“稍微慢点。”程景峤突然出声。
司机闻言放慢速度。
相貌姣好的年轻男女驻足在路边,任谁都会往那看一眼。
司机很多年前就在帮程家做事,自然也就认出站在路边的程纪峣,低声询问:“程总,要跟小少爷打声招呼吗?”
他随时准备停车。
“不用,继续向前开。”
车子是直接从他们身旁经过,程景峤自然看见那两人手中夹着的烟,烟雾缥缈。
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程景峤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程纪峣,而是站在他身侧的钟野姿。
玫瑰金色的礼服的裙摆像是月光的涟漪,在廉价的路灯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辉,微风带动裙摆摇曳。
她想独得这夜色的垂怜,被月光轻吻。
程纪峣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得钟野姿频频垂头笑起来。
那样的神情是钟野姿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曾展露的,自由、无所顾忌。
与他面前的拘谨乖巧完全不一样。
过去钟野姿是什么样?
程景峤从来没有深刻的印象。
程纪峣的狐朋狗友众多,从小人缘好得离奇,不过真正交好的就那两三个,钟野姿是其中之一。
一群人年龄差不多大,在程景峤面前就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程景峤唯一记住的就是这些小孩儿的父母是谁,其他在他眼中都差不多,没什么不一样。
程纪峣跟着他那三两好友偶尔惹出事程景峤还要去给他们擦屁股,几人对比,他对钟野姿的印象还是要更深刻一些。
她是所有人中话最少的那一个,大多数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没什么脾气,也没其他十几岁的小姑娘闹腾。
不过一开口说话,总能将程纪峣堵得哑口无言。
程纪峣那少爷脾气在钟野姿那里很少发作。
以及他还听说程纪峣喜欢钟野姿。
情窦初开的年纪,会喜欢一个女孩子再正常不过,程景峤作为哥哥,他从不会多加干预。
那年程景峤毕业刚回国,程家的一些事务陆陆续续在他手上,有不少老家伙心里不服,私下使了不少绊子,那段时间是程景峤最忙的时候。
年少相识的好友屠裕和算是他的左膀右臂,有些在公司不好提的事情二人只得在家中商量。
周末的下午,原本两人对着文件就是焦头烂额,突然楼下的音响爆发出一声轰鸣。
“楼下在开趴呢?”屠裕和失笑,同时让程景峤休息一会儿。
“应该是程纪峣带着他朋友回来了。”程景峤很了解自己的弟弟,见怪不怪,“行,歇会儿吧。”
屠裕和率先起身,他先往外走,打开门,音响的声音要更大一些,他走到楼梯边,向下看去,楼下的沙发坐着两男两女。
“那个小姑娘是谁啊?”屠裕和知道程景峤走到他的身后。
“哪个?”
“那个盘着头发,坐在最旁边低头看手机的那个。”
程景峤低头朝楼下看去,一眼便瞧见屠裕和描述的钟野姿,她低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似乎身旁的人叫她,她似乎才抬起头,一张脸露出,先是朝那人笑了下,再接着张开红唇。
钟野姿。程景峤一瞬间就想起她的名字。
“钟叔的女儿。”
“啊?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噢!钟弥远那个便宜妹妹?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啊。”屠裕和趴在栏杆上,吹了声轻佻的口哨,可惜声音被音响盖住,楼下没有一人察觉到。
屠裕和: “有点印象,长开了后挺漂亮啊。”
程景峤了解自己这位好友的性子,“她还未成年,别当畜生。”
“我就开个玩笑,虽然不是人,但这点道德底线还是有的。”
程景峤懒得继续搭腔这种没营养的对话。
“成,继续吧。”屠裕和伸了个懒腰往回走。
程景峤停顿了几秒,看到钟野姿突然仰起头,朝他们这个方向望来,好像因为见到他惊了下,一时间就是傻傻地盯着他。
程景峤对她点了下头转过身。
往书房走时,一个念头似乎挤进他的脑子中,她似乎没有对他笑。
反正挺乖的一个小孩儿。
在他面前看着也挺乖。
那是他弟弟程纪峣喜欢的女孩儿。
程景峤扭了扭脖子,将那些杂念抛出脑后。
*
一根烟的时间。
钟野姿思绪飘回,从员工通道,进入会场后,程纪峣转身不见踪影。
她见怪不怪,端着一杯香槟,没有目的地地四处闲逛,今晚来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得不少,大多她在财经杂志上见过。
她从记事起便很少参与钟家的一些活动,不担心有人认出她。
就如程纪峣说的,不用那么麻烦,找那么多人不如只求程景峤一个人。
就像奉天的合同那样,她费心费力,不如程景峤身边的人出面。
宴会的场地过大,钟野姿搜罗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只觉得没意思。
室内的空调温度调得过低,体感温度绝对在二十度以下。钟野姿逛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凉,连打几个喷嚏,感觉再继续待下去恐怕又要发烧。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走到二楼的露台处,一扇敞开的推拉玻璃门,她走进去,倒是与身后的世界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