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心思很活络啊。记得当时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挺欣赏他,聪明、胆大、心野、英俊。
有这些资质的大佬她不是没遇到过,但他们都老了,不是老狐狸,就是老虎、老狼。
她更喜欢大佬没有完全得道前、初露锋芒的少年时代,那种蓬勃的活力与青春洋溢,没有过多的狡诈和算计。
只是直到现在,夏志琪也并没有想过对这种情愫进行界定。
她还挺享受这种不确定。
一旦给某种关系下结论,就必须经营维护并且受约束。
经营任何关系都难免枯燥。
“渣女”,她笑着对自己说。
之前一直没给冯甜甜确定的结论,也是出自同样的原因。
她不肯用有限的精力去维护那么精巧脆弱的东西。
七月底的一天,她和何倩倩以及其她几个老友一起去千岛湖消夏,回海城时,大家顺道去了趟金华,有人想看看那边的义乌小商品城。
她们刚一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成千上万的商铺犹如蜂巢般密密麻麻,空气中满是塑料和金属加工后的复杂气味。
不到两平米的摊位里,老板们都手拿着计算器,手下敲出的商品单价都是几分甚至更便宜。
这意味着要卖出上万个单品才能赚到几百元。
何倩倩说她在中东的展会上,看到迪拜商人随手买下的名牌包包,比如爱马仕之类,都是一打,订单金额后跟着数不清的零。
制造业的分工就是这么鲜明,能把全球产业链的分层照得清清楚楚,有人站在云端用金勺子吃饭,有人在传送带边上靠拧螺丝续命。
“很残酷对吧?”何倩倩说:“可同情是上帝要做的事情,我们只能顺势而为。”
一直到坐上回海城的私家车,何倩倩才开口问:“夏,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原来何倩倩盘下了东莞的一家皮革厂,准备大展身手,充分发挥“MADE IN CHINA”的优势。
国内的销售通道都是现成的,时尚品牌的运营她得心应手,她打算在皮具箱包上大展宏图,想有一个合伙人。
夏志琪从来没想过这个赛道。
这条赛道未来的出路是奢侈品领域,前景也很红火,能引领她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何倩倩见她有所心动,问:“最近空吗?可以去我的工厂看看,我让公司负责生产的经理陪你。”
夏志琪略一盘算行程,决定先去看看。
没想到事后叶智华说:“我陪你去吧,我也想看看何倩倩在那边的制造业大基地,顺便帮她处理点事儿。”
她有种猜测,他是故意的,而且是何倩倩授权的。
工厂一般都在比较偏远的乡镇,有个男人陪同也很好。
他们从海城出发先去了广州,然后又乘火车转向东莞。
工厂在乡镇,到市区后还要换乘。何倩倩早就帮他们包了车,说是自己以前坐过的,司机很可靠。
司机是位中年男人,典型的广东人长相,讲一口不大灵光的普通话,幸好叶智华会说粤语。
车子下午出发,沿着国道一路朝东,沿途路过一个热闹的地方,熙熙攘攘好多人。
夏志琪问这是什么地方,司机道:“这是个很小的古镇,今天正好是水灯节,好多游客都来玩,基本上下午到,明天上午走。”
看见她满脸的好奇,司机撺掇道:“这里的水灯节很有名的,你们要不要过去玩,我可以明天早上来接你们,也不耽误行程。”
叶智华和她一合计,就都同意了。
他们先到镇子上的旅馆订了房间放下行李,然后才开始四处溜达。
这是个很小的古镇,被一条河四方围住。无论住在镇里哪个位置,走20分钟都能出镇。
他们逛了一会儿天就黑了,很多夜市这才摆出来,称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灯光下百余种美食点心,堆满餐桌。夏志琪恨不得有三个胃才能将之尝遍。
夜色更深的时候,水灯和花车游行正式开始。花车经过的街道两边挤满人,路人几乎都动弹不得。
很多小孩子都骑在大人肩上,年轻人有的则爬上电线杆和树。
两人正走着,叶智华冲她道:“过来。”她不知道什么意思,朝前走了几步。
只见他脱掉衬衫,只留件运动背心在身上,然后把衣服罩在她头上,两只袖子还打了个结。
看见她仅露出一双眼睛,叶智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有人开始在河边放烟花,并且不断往天上、往水里丢。
一时间,天上和水里都影影绰绰的,璀璨夺目。
夏志琪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水灯节的烟花都是在人群中放的。
人在烟花下,爆炸声四面环绕不绝于耳,灰烬不停落在脸上、眼睛上,很容易烫伤。
她刚想问他“你怎么办”,叶智华心领神会,对她摆摆手意思是不碍事。
一时间,郊外燃放天灯,镇内河边放水灯,河堤上烟花炮竹一刻不停。整个古镇都笼罩在五光十色之中。
直至半夜,他们才回到旅馆。旅馆内大部分客人都没回来,走廊和电梯分外寂静。
夏志琪推开窗户,眺望喧嚣处:灯火和烟花点亮整个世界,连月亮的光辉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