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缝了针的伤口泡过泪水微微肿起,像一只狰狞的蜈蚣攀在她的脸上,想到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裴舟除了自责心里也像被细密的针扎过一般刺痛。
当时就不该轻易放那女人离去!
“疼吗?”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裴舟这么问委屈忽然涌了上来,梁欢欢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往外冒。
裴舟没想惹她哭的,怕眼泪感染伤口连忙用指腹抹去,可怎么都抹不干净,只能用手轻轻将她的眼睛蒙住,
“疼也忍一忍,眼泪不是消毒液,碰到伤口感染会留疤。”
“真的会留疤吗?”
梁欢欢哽着声音,裴舟能感觉到掌心下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在颤动着,带着一片濡湿。
“你要是再哭的话,会。”
“呜”的一声,如同烧开的水壶一般,梁欢欢哭得更大声了。
“我不要留疤,好丑,演不了戏了呜呜……”
裴舟素来冷静,此刻却手足无措,在他过去那么长的年岁里,唯独没学过怎么哄人,原以为这么说会让她忌惮停止哭泣,没想到却是弄巧成拙。
梁欢欢哭得太凶,现在即使闭着眼睛也锁不住泪水,全都从沾湿的睫毛下渗出肆意流淌,他只好继续擦着眼泪改口低哄,
“我是说继续哭眼泪才会感染伤口留下疤,不哭就不会有事。不哭好不好?欢欢不会变丑,也不会留下疤痕,忘了我是什么了吗,就算真的留下疤痕,也可以用灵气治好,乖,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梁欢欢颤着睫毛睁开眼睛,渐渐止住哭声,抽了抽鼻子哽咽着,“真的吗?”
裴舟松了口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闻言,梁欢欢确实不哭了,但换上一副哀怨的表情,“你在保温杯里装中药骗我说是汤,给我画黑眼圈说是熬夜熬的,说葡萄籽吞到肚子里会发芽……
“还有一次我想师父的时候,你说师父不要我了!”
看那怨气冲天的眼神,裴舟心疼又好笑,指腹微微用力抹去她眼角的泪花,“记仇的小鬼。”
又怕她继续哭,只能接着哄,“这些都不算,重要的事情上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梁欢欢一时哽住,这倒也是,不过好不容易逮着点裴舟的错处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她立马装出悲痛的样子,“怎么不算了,先生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巨大的伤害,我现在还是个病号,想到这些就好难受。”
裴舟静静看她作妖,不得不说演了几个月的戏表情确实更丰富,小鬼都搭好了台子他怎么能让她唱独角戏。
“哦?原来我的这些‘无心’之举给某只小鬼带来这么大的伤害,那说说看,要怎么弥补才能让这位病号好受些?”
梁欢欢阴谋得逞两眼都快要放光,“除非,犯了错的人变回毛绒绒的本体让我摸一摸,那大概一切都能治愈吧!”
裴舟眼里隐着笑意,原来打着这个主意,“你又怎么知道我本体就一定是毛绒绒,万一是血盆大口的凶兽怎么办?”
梁欢欢忍不住看向裴舟的唇,哪里血盆大口了,分明形状完美看着想亲,也不拐弯抹角了,朝着裴舟撒娇,“先生你就让我看看嘛~”
“不行。”
“嗯~”
“撒娇也不行。”
“难道先生的本体是一只丑陋的癞蛤蟆?”
“激将法也没用。”
“哼!”梁欢欢知道裴舟就是个难搞的人,软硬不吃只能气呼呼抱着自己双臂假装生气。
虽然知道是装的,裴舟还是心软了,“生气了?”
“嗯,生气了,哄不好那种。”她将头撇过一边。
裴舟轻笑,“看本体不行,可以提别的要求。”
梁欢欢眼珠子一转,放下双臂面朝着裴舟一点点朝他挪动,眼睛紧盯着裴舟的脸。
裴舟微微蹙眉,“憋着什么坏?”
梁欢欢忽然抬起手,泄愤般在他头上胡乱揉,将一头泛着绸缎般光泽的黑色头发揉成乱糟糟的鸡窝。
裴舟先是一愣,很快微微低下头配合任由她作怪,可她忽然放轻了动作,又一点一点将亲手打乱的头发重新抚顺。
他感到温热柔软的手在自己耳尖捏了捏,小鬼的语气轻快,
“这样也算摸过毛绒绒的先生啦!其实,不管先生本体是可爱的毛绒绒,还是血盆大口的凶兽,我都会喜欢哦,因为先生就是先生,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先生。”
冬日的夜晚幽邃静谧,裴舟却听到自己甚嚣尘上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