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后,一直到五岁,裴寂都是被皇后当做女儿来养的。
等长到十四五岁,别的贵族男子开始有通房伺候的时候,裴寂无动于衷,皇后娘娘开始担忧,莫不是把好好一个皇儿养坏了。加上他每日间一副心事重重却沉默寡言的严正样子,皇后更加怕了。
且随着年龄增长,皇后的忧心只会越来越重,一直到今年,令他去参加桃花宴,听回复消息的宫人详细描述,儿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直气得头晕胸闷,大呼要逆子回宫受训。
内侍天不亮已传完口谕回宫,向皇后陈述王爷有佳人相伴,怕是要天亮才能抽身。这个消息对于皇后娘娘无异是天大的喜讯,怕别院的人粗手粗脚,慌忙命曾经照顾裴寂起居的两个大宫女赶来服侍。
裴寂:……娘总是这样。
他接过碧玉簪,指腹摩挲着,想起她如脂腻般的肌肤,眼眸低垂,要去掩饰不禁露出的笑意,恰巧看到自己的小匣子。
匣子最上层一格露出一角白纸,甚是怪异,抽开抽屉捏起纸张一瞧,一行俊秀小字映入眼帘:若公子有心,请速速搭救。
看完信,裴寂飞出马车,跨上白马,喝道:“时晴、寻真也速速跟上!”说着率先往青寒山花信别院驰去。
他心里乱糟糟一锅粥似的:夜间几乎未睡,不可能有其他人擅闯留信,一定是那小姐留下的。不知出了何事,让她一个闺阁女儿勇闯男子屋舍,而我竟不分青红皂白先轻薄了她,可该如何是好。
之所以一定要带上两宫女同行,也是虑到小姐需要人照顾安慰,他已做了狂徒,怕是会引起她的厌恶反感。
能在肃王爷身边照料的,也绝非简单弱女子,都有功夫在身,既能照顾人,又能保护人,如此在前有他为小姐处理棘手之事,在后又有合适的人宽慰她,两全其美。
一盏茶的功夫,裴寂带人二进别院,而他院中一片狼藉,一边询问,一边懊悔不该因为身边之人都是男子,而不留下人保护她的。
问清情况,赶往桃花潭,看到崔景让已经在派人下水捞人,而看热闹和闹事的人早心满意足地跑了,说不定正拿着这事当赏景的下酒菜呢!
扑通扑通两声,时晴、寻真二宫女不用吩咐,已下水救人。
裴寂浑身颤抖,脸上是鸭蛋壳一般的青,他不识水性,连近水都会头晕。崔景让将他拖离水边,却不知道,裴寂颤抖不是因为怕水,是愤怒、难受、自责、害怕,好好一个姑娘,要被他害死了。
时晴首先上来换气,接着是寻真,其他人都来回替换入水几回了,没有一个人有好消息传来。
“我不是让你着人照顾好她的吗?”裴寂急得眼眶泛红,咬着牙,吐出这样一句话。
崔景让被问的胆寒,这小子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这哭啼啼的模样,真让人害怕。第一次动心,那姑娘若真出了事,可要怎么办,但是这话问的太莫名其妙。
“何时的事?我被周妈妈喊醒,才知道你昨晚宠幸了一女子。”
此话一出,裴寂方知所托非人,沉着声吩咐侍卫长:“李沛德,去查。”
一旁的楚氏和邱夫人被这阵仗吓坏了,她们根本不晓得柳裁所谓的奸夫竟然是当朝肃王。
先前看卫国公府世子捞人,两人还算镇定,想着他虽是国公府世子,也没理由置喙恼怒别人如何处置家事,真闹起来,他卫国公府世子诱./奸无知少女,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反而柳家为保家风,处死忤逆女,谁人不称颂。
现在知道是肃王爷要人,当即没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不敢说为解侯府小姐怒气自己劝说沉塘,那个也不敢表为保女眷名声柳家容不得不贞之女。
纵是你推我攘,也没人敢上前解释,俩人便不可思议地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互相打起气来。
这时,突然有人冲破水面,朝着岸上的王爷禀道:“找到了,有绳索吗,时晴和寻真正带着小姐往上游,但她们体力不够。”
这话是为保柳裁名声而讲的,说明他们一行男子虽然下水寻人了,但却是由两位宫女找到的,人也是她们带上来的,我找绳子只为绑在身上借力给宫女使用。
一旁仆从麻利地扔过去两团麻绳,那人接过后速速潜水接人去了。
果然,不多时,两腰缠麻绳、身材魁梧的侍卫首先浮出水面,接着是同样缠着麻绳的时晴和寻真,她二人中间架着脸色青白的柳裁。
当此紧要关头,需要立刻施救,裴寂宫中的人都知道要怎么抢救溺水不醒之人,首先要保暖,其次观察口鼻是否被堵,再者要渡气和胸部按压,逼出吞进腹里的水。
早有仆妇拿了毯子和屏风围挡,但时晴和寻真救人损耗体力过大,绝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施救的活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