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升腾跌宕,一拥而上,连成一面欣喜的墙,将大功臣吴旻围在中央。
这个结果是沈邱川预想过的,但只是预想之一。
她也想过可能会输掉淘汰赛。如果吴旻一直处于止步不前的畏缩状态,他们就算硬撑进决赛也没有意义。
可吴旻打出了最好的结果。
吴旻确实没有输,他似乎成功克服了那些恐慌,他似乎完全战胜了畏惧,赢了比赛。
真的吗?
真的克服了吗?真的战胜了吗?
沈邱川看着吴旻腿脚发软地走出隔音室,明明做到了最好,明明凭十年磨出的一剑崭露头角,面上却一片茫然,轻皱着眉,看不出半分喜悦,旁人的赞扬反倒惹得他烦躁至极。
跨过门槛时,吴旻被绊了一下,多亏边上的蒋勤涛顺手扶了他一把。
蒋勤涛察觉到吴旻的不对劲,以为是他犯了低血糖,加上见不惯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样子,疾言厉色地打发走了闲杂人员。
沈邱川上前,在吴旻面前站定,喊了声他的名字,便再无下文。
摇摇欲坠的身体使吴旻脚步虚浮,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他依然固执地回道:
“沈队,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我没事。”
他一定没事的。
他今天能发挥正常,以后也能。
“我可以的,沈队。我没事的。”
吴旻再次笃定地强调,随后转身上了接他们回基地的车。
这种疯魔偏激的状态,比前些日的万念俱灰更可怕,已不是两三句话能轻易左右的。
沈邱川面上不显,在心底长叹了口气。
三位队员都上车后,蒋勤涛招呼着她一起上车。
她瞅了一眼手机,摆手拒绝了。
蒋勤涛有些疑惑,并未多问什么,驱车离开。
两分钟过去,沈邱川走出场馆后门,将热闹喧嚣隔绝在身后。
偏僻马路上,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咆哮,一辆深紫色法拉利划过沥青,缓缓在她面前停下,在徐徐变暗的昏色下寂静匿伏着,宛如蓄势的猛兽,透着不驯的野性。
是她见过的,去年林靳被她一通电话叫来到她身边时,开的也是这辆。
林靳好像真的很喜欢紫色。
在她一动不动地注视下,车门向上旋开,林靳单脚踏出半步,脱掉裹着修长身形的长外衣,走了出来。
他仅着宽松的丝质白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空落落的手腕,引得沈邱川蹙起了眉。
这时候他才像个符合他身份的翩翩贵公子。
沈邱川戳破了这层假象,不受美□□惑,一脸冷漠地开口:“吊坠呢?”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林靳细密的睫毛低垂下去,发出轻颤,在眼睑下投出黯然神伤的阴影。
于是,沈邱川眼瞅着刚刚还云淡风轻的贵公子瞬间变样。
林靳眼眶忽然毫无征兆地泛红,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宽阔的肩也轻轻抖着。
眼中漂浮的一层水光藏不住了,他仿佛压抑着什么,小声回答:“碎掉了……”
“不小心碎掉的……小邱姐姐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生怕沈邱川不为之动容似的,他平日里凌厉的眉梢敛起,小心翼翼地恳求着,惯有的锐气消失殆尽。
字字句句都在诉说委屈。
……是吊坠碎了,又不是你碎了。
但不可避免的,沈邱川有点心软了。
男人果然有大姨夫吧。
吴旻是一个,林靳又是一个。
沈邱川不会用言语哄人,便拍了拍林靳的后背,想了个体贴的法子:“我的那条给你?”
林靳无声望着她。
不拒绝就是默认了。
沈邱川当即解下脖子上贴身戴的吊坠,塞给了林靳。
林靳把吊坠握在手里捻了捻,感受着物件上边的余温。
沈邱川拉住他的手想给他系上,被他躲开了。
又怎么了?沈邱川颇为头疼。
林靳哼哼唧唧地埋怨了一会儿,大致意思是“吊坠不是一对了,他不要吊坠”。
活像个撒娇要糖吃的忸怩小孩。
既然不要,沈邱川就试图把吊坠拿回来。
然而林靳说是不要,手中却将那物攥得极紧。
一如沈邱川推他、他反凑得更近。
沈邱川受不了地斜过头,无可奈何地妥协了:“那你要什么?”
话一问出口,她就倏然想起:对方在刚开始就告知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靳眼底的委屈意味几乎要溢出来,头耷拉着,浑身上下写着两个大字——“要抱”。
好吧!
抱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沈邱川上前一步,没有收力道,直直撞进林靳怀里,手臂环住紧实的腰身,下巴抵在对方胸膛,指尖揪住手感很好的衬衫布料,得了趣似的一再摩挲。
林靳的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欲壑难填,他下一步提出了新的恳请:
“碎水晶扎得手疼,小邱姐姐给吹吹?”
手心的伤居然是因为这个?
挺大个人了,一个吊坠而已,碎了就碎了,还能被扎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