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一会儿就好了,身上没带药。”
也没其他的解决办法。
岑闲不可能天凉王破来一句:飞机停飞,立即降落,她要给助理找个医生这种话。只能在空姐邹老师简要阐述了自己的需求,热水、晕车贴、薄荷糖、口香糖和垃圾袋不一会儿就拿了过来,刚想叫他,却发现舒辞已经在熟悉气息的包裹下,渐渐睡了过去。
脸色白得像玻璃娃娃,一碰就碎了。
心脏搅动着抽搐一瞬,当事人暂时没工夫管,只是看了会儿舒辞脆弱的侧脸,将东西放好,又在他袖口涂了点清凉解闷的精油,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目光怎么也回不来,一直盯着睡觉的舒辞。
——
“唉,舒辞这孩子,成绩是不错,可是孤儿院确实没那么多钱供他读书,之后的事情还得看他的造化了。”
阴雨连绵的天,今天是孤儿院八月份小朋友的生日会,在这个月份来到孤儿院的小朋友们都戴着生日帽,开开心心等着属于自己那份小蛋糕,听着其他小朋友唱的生日快乐歌。
舒辞戴着金色的生日帽,已经是大孩子的他悄悄离开人群,按耐着心中喜悦跑到校长办公室,想告诉他自己很争气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这是他最好的生日礼物!
“能帮一点还是帮一点吧,现在还有国家助学金,还有那么多有善心的人资助,万一呢。”
“上了高中还有大学,哎,我知道这孩子争气,要是他不是在孤儿院就好了。”
孤儿院很好,给了他们吃住的地方,可想要再进一步就太难了,尤其是他们这种偏远县城的小孤儿院,说到底也只能抠抠搜搜出钱保证大家不饿着。
舒辞听着里面一句又一句声音,坐在台阶上,低着头,心里有点茫然。他想说自己可以打工上高中的,可是,可是……仅仅靠自己刷盘子一个月赚得那一千块钱,真的可以上高中吗?
他想了好多好多,看着手里被一点一点打湿的录取通知书,疑惑抬头。
明明是在屋檐下,怎么雨就落下来了呢?
院长的声音越来越远,而越来越近的,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一群小朋友坐在电视机前,里面正播报这新闻,个个都看得聚精会神。
“孩子们,这个就是资助我们的好人,现在大家都有新衣服穿啦,也可以安安心心读书了,我准备了蛋糕,大家一起许愿好不好?”
“好!”
小朋友们欢呼着。
只有舒辞,愣愣盯着屏幕里那张脸,稚气还没完全消散,16岁的他在电视里看见了19岁的岑闲,那时候的她已经是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独有的气质。
岑闲。
我记住了。
“舒辞。”
声音从遥远的天边卷来,舒辞看见电视里的人突然看向他,并叫出他的名字,那么诡异,他却觉得理所当然。
直到一阵摇晃,梦境顷刻倒塌,舒辞迷蒙间睁眼,岑闲正弯腰,右手放在他额头上,能够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热度,烫得心里发麻。
好舒服,好想靠近一点。
不想和她分开,想和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迟钝的大脑没分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下意识遵循本能,轻轻用额头蹭蹭掌心。
柔软冰冷的触感让岑闲心尖一颤,向来冷淡的表情出现一次裂缝,看向还犯迷糊的舒辞,表情有些复杂,动作却不停,只觉得手指触电,飞快把手收回,见对方还想蹭过来,刚想叫醒对方,到了喉咙口,又压低了声音:“下飞机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一下子重击舒辞的脑袋,让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
耳垂染上晚霞的颜色,他垂下目光,拿起桌面上的眼镜,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遮掩自己的慌乱,奈何手不争气,眼镜落在地上。
正准备弯腰,眼前白皙的臂膀已然穿过视线,将眼镜捡起来,又用纸擦去表面的浮沉,递给他。
岑闲的手指很长,是那种天生适合变魔术的手,节骨分明,被眼镜衬得更加纤细。
“抱歉,岑总,刚才睡魔怔了。”
他接过眼镜低声说了句谢谢,紧接着又解释起来。
岑闲意味不明地嗯了声,“身体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
舒辞倒没说谎,可能是飞机停下来的原因,也可能是睡了一觉的原因,耳鸣已经消失,胃也暂时安定下来。
想起梦里的场景,他的唇角弯了弯。
自然没逃过岑闲的视线。
先前小助理眉头都是紧皱的,后来也不知能到了什么,表情舒缓下来。
“看样子做了个美梦。”
她说完,径直朝外面走去。
舒辞一愣,眨眨眼,也快步跟上。
确实是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