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在这也有产业,楼七月就管这一亩三分地,多的不参与,也算是平衡了工作和生活,但他的手段凌厉,颇有楼父年轻时候的风采,虽然沾手不多,但山高皇帝远了。
楼父鞭长莫及,嘴里骂的凶,但实则也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了:名牌大学毕业,光荣退伍,极具商业头脑,长得也勉勉强强。于是乎他也不再拘束着,毕竟楼七月还年轻,家里又不是没钱,多给他些时间开阔眼界也好。
来这里半年,楼七月除了偶尔去去公司,多半时间都在各地跑,旅游也好,休息也罢。近来是新疆的旅游旺季,因此他一直留在伊宁。
喀拉峻碰到宋长生纯属巧合,他那天就是闲着没事上山,那会儿哈吾勒不知道吃坏什么东西去了厕所,让他帮忙看会马,因为交给其他人不放心。
于是一身休闲装的楼七月站在了马队里。
伊犁河一别,宋长生和他的聊天也完全处在疏离的礼貌阶段,宋长生连生病了也不告诉他。他这几天都在伊宁市区,估摸着宋长生最近会报团去哪里,今早恰好没事,于是他开车出来吃早饭。
至于哈吾勒,是死皮赖脸非要跟过来的,没想到还真撞上了。
宋长生望着楼七月真诚的脸,低头深思了一会,说:“你今天真没事吗?”
楼七月回答:“嗯哼,闲着呢。这个月份的赛里木湖我也还没看过,择日不如撞日,一块?”
宋长生也不纠结了,道了声“谢谢”,准备上车,谁知楼七月挡住他要拉开后座的手,眨眨眼:“副驾吧,别真把我当司机了。”
宋长生也笑了:“辛苦你。”话毕,绕了一圈,坐上了副驾。
楼七月也坐上了车,示意哈吾勒系上安全带,这才发动。
轩尼诗猛禽的座椅极为舒适,红橙的亮色条纹尽添神秘感,前后排也宽敞,宋长生一直对这款越野车极有好感,这车在CBD的停车场里远不如大G扎眼,有钱的不一定看得上这辆非主流款,但愿意花这个钱去买的,一定是真喜欢了。
宋长生不掩对这车的喜爱,楼七月心下一动,今天这车真是没开错,这辆猛禽的确是他最爱的一款车了。
唯一、勉强能说得上不足的,可能就是总被人当成货车看不上,懂行的说他浪费钱,但对他来说,与其挤在豪华跑车队里听那些富豪新贵们聊股价,还不如去国道上碾碎几颗砾石来得痛快。
事实上,也没人会小瞧他。
哈吾勒还在长身体,后排一个人坐着就更舒适,他调整好姿势,探出头:“小哥,你跟我哥认识很久了吗?”
宋长生扭头,楼七月闻言也侧眸看了他一眼:“……不算很久。”
“啊,怎么会?”哈吾勒疑惑,“你跟我哥认识不久,他怎么会开这车送你去赛里木湖啊,好几百公里呢。”
宋长生打开保温杯抿了一口水:“你哥是个好人。”
“哈。”楼七月乐了。
哈吾勒不明所以:“你说的是我哥啊?你认真的啊,你真不了解他吧,他这个人心眼最黑了。”
楼七月冷笑:“我还在车上,你当着我面说什么呢?”
哈吾勒往后一躲,做了个拉紧嘴巴的动作:“我闭嘴,闭嘴。”说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头戴式耳机一戴,瞬间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楼七月停在红灯的路口,转头看着宋长生:“那天你是不是感冒了,你去医院了吧,病好了吗?”他早该想到的,哈吾勒跟头小牛似的都感冒了,宋长生那么瘦,肯定也受了凉。
宋长生:“早好了,没什么大事。”
楼七月说:“那就好,我还想着去看看你,不过谁叫你都不怎么回我。”
宋长生盖紧杯盖,抬眸看他:“抱歉,我很少看微信。”
“嗯,没事啊,”楼七月点头,“不过我说了,你在新疆的话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宋长生:“好的。”
刚想添句“麻烦你了”,后座的哈吾勒突然嚎了一嗓子,嘴里唱着一首英文Rap,扭来扭去,一看就气血很足的样子,宋长生嘴唇动了动,没作声了。
车驶上了G218国道,路况良好,一路安静,楼七月放了首舒缓的歌。
宋长生突然问:“楼七月,之前你说见过我,是什么时候?”
楼七月毫不犹豫道:“在你学校啊。”
他第二次见到宋长生,就在他的学校里。
宋长生道:“我学校?”
楼七月看着倒像是比自己大了两三届的样子,“你没认错人吗,我很少参加社团活动。”
楼七月却突然问道:“欸,你看我像几岁?”
“二十五左右吧。”
楼七月闻言,目光复杂瞥了他一眼:“挺准啊,我还以为你看了我身份证呢。”
宋长生道:“看脸也差不多,你二十五?”
“嗯,二十五,”楼七月答,“大四毕业出来去当了两年兵,去年九月份退伍回来的。当时刚回来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家里人安排我跟着叔叔学东西,当时挺迷茫的,也就跟着到处跑。”
宋长生问:“所以你是去年去了福州吗?”
楼七月听他很好奇的样子,道:“嗯,我叔叔是我们家公司东南地区的负责人,当时正是各个学校秋招,他要出差去看看,我就跟着了,大概是唔——九月底?那时候去的。”
“闽大的招聘会我去的不多,”也是陪着方晓林去的,宋长生低头沉思了会,“我没见过你。”
“你是闽大的??!”
“对啊,闽大,”宋长生有些奇怪,“你去的不是闽大吗?”
他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宋长生竟有些忐忑,要真是认错了人,他到时得怎么说?
楼七月无言片刻,怅然道:“原来你是闽大的啊,怪不得当时没找到到你。我去的是福大。”
宋长生问:“福大?”
“我……去过一次,你,你是……”
宋长生眯着眼,用视线描摹他的轮廓,突然,他伸出手拿起楼七月的墨镜,远远的,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和空气,放在他鼻梁的位置。半晌,楼七月听得副驾的人缓缓说道:
“我……你,你是不是食堂那个穿西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