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的风大,但仍旧很美,落入眼里的一切景色,都像是提到了最大的饱和度,是相机都无法展现的鲜艳明亮。
宋长生带着相机走到一些角落里去了,等他再走回那片云杉的边缘,就只看到了奔腾在花海里的哈吾勒,楼七月不在这里了。
但楼七月不在这里,按照他那个脾气估计也在附近。宋长生找了一圈儿,终于在不远处一棵云杉树下找到了他。
彼时,楼七月正背对着他,远远的,宋长生就能看见他的肩膀抖动着,想来情绪很激动,他好像处于一种神奇的周期里,情绪起伏,不断循环。
宋长生正要张口喊他,一时哑然,又不知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楼七月怎么了,刚刚聊得也挺好的,难道是触景生情,还是他哪里惹到他了?
他今天的情绪真是难以捉摸。
漫山遍野的野花和云杉林错落有致分布在山坡上,然而又起风了,哪怕有云杉林作遮挡,树叶和草叶也竞相作响,随着清风阵阵,叫人心旷神怡。
宋长生轻叹了一口气,径直走过去:“楼七月,你怎么了?如果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告诉我,没有必要在这里……”他一时有些说不出口,因为他不太能想象出楼七月这种人哭的样子。
楼七月的背影一僵,但是下一秒,他的肩膀抖动得更厉害。
宋长生本来有些犹豫,这下直接走近一步,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道:“楼七月,你……”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七月转过身,笑得眼睛里都是生理性的泪水,他正要对着宋长生打趣道,谁知宋长生脸上那有些挣扎的愧疚倒让他一愣:
“呃,你……”
宋长生收回手,故作镇定道:“我刚找你半天了,你在这儿干嘛呢?”
楼七月无辜地摊手:“我来这边看风景啊。”
这一处面向的是山林,倒不如那一边的陡坡能看见开阔的赛里木湖,宋长生问:“你看什么风景?”
楼七月伸手拉他,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立在嘴边,做噤声的意思,轻声道:“嘘,你看那儿,”他指着十几米开外的一处小坡,那里隆起了一个土包,“你仔细看那里。”
宋长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土包底下的位置,草甸上面,有一团灰褐色的东西,它的毛尖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泽,一动一动的。
“这是……土拨鼠?”
严格来说呢,新疆的土拨鼠可以分为长尾旱獭和灰旱獭两种,但多是灰旱獭,而本地牧民多称为“旱獭”,内地游客则普遍将它们称为“土拨鼠”。
它们会在每年的十月至次年的四月冬眠,而七月份正是它们的活跃期,尤其上午日出后气温回升,旱獭会外出晒太阳,活动很频繁。
楼七月答:“嗯。”
宋长生一下抓紧了六七月的手腕,眼里惊喜,他的上身微微前倾,目光炯炯盯着那边。
这时,那只土拨鼠直立起胖乎乎的身子,扭头四下张望,圆头短尾,圆圆的耳朵边缘有一点白毛,前肢短粗有力,攥着什么,像是草根。
楼七月点了点他的相机,示意他可以拍摄,宋长生点点头,拿起自己的相机寻找合适的角度和焦距。在他按下快门的前一秒,那只土拨鼠圆圆的眼睛突然望过来,和他在镜头里对视。
“嗒。”
这只土拨鼠毛色油亮,动作呆萌,它憨态可掬的样子被定格在相机里。但在发现了人类的注视的下一秒,它就迅速埋下身子,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野生的动物,虽然美丽,仍然危险,远距离的观察已经足够。
拍到了意料之外的土拨鼠,宋长生格外欣喜,但他并没有忘了自己来找楼七月的初衷。他和楼七月并肩往回走,开口问:“你刚刚怎么了?”
楼七月毫无异样:“啊,你刚刚看到那些土拨鼠没有觉得很好笑吗?你见过那个表情包吗?咆哮的土拨鼠哈哈哈哈,实在是太逗了。”边说着,他边作出那个表情包的张嘴模样,没有任何包袱的作怪,然后把宋长生给逗乐了。
见他笑了,楼七月则是抱起双臂,继续往前走。
宋长生被他说的眉眼染上了一些笑意:“原来你刚刚是在笑这个吗?”
“那不然呢?”
宋长生又问:“那你刚刚在不高兴什么?我说的是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在栈道上。”
闻言,楼七月眉角轻轻跳了一下,平淡回他:“没有啊,我没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你确定?”
“……”
楼七月心思非常敏锐,干脆停住脚步看他:“怎么说?”
宋长生正了正颜色:“你确定你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原因?你确定和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