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个不停,窗内的马成功捂着脸痛哭不止。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佛堂,里面只有一张放着佛像的高供台和一块已经有些塌陷的垫子,一幅高挂着的彩色遗照和一身黑衣的男人,源源不断地向上飘的香烟和止不住向下坠的眼泪。
信仰和现实就此交织,思念与痛苦也在此汇合。
照片里的女人和司月明有五分相似,她背后是巍峨壮观的雪山,比雪山更加夺目的是她眼里的坚毅。
这就是司云,一个探险了一生的探险家。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而这已经是马成功和司云阴阳相隔的第十六个年头。
马成功哭尽了眼泪,跪正了身体,开始诵佛经,他已经诵了很多年的经书了。
最开始求的是和司云白头偕老,后来求的是司云可以平安归来,现在求的是下辈子可以和司云再续前缘。
前两个都没能实现,他不知道最后一个会不会实现。
但是他只能寄希望于此了,下辈子的事情除了求神拜佛,他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口里一声声诵着经书,脑子里一句句向司云诉说——
云姐,我又梦到你了,梦到你说我现在就像一个封建大家长,处处管制着月亮。
可是,我本来就是一个思想极其保守的人,我只后悔,没有早一点管制住你。
你说你想要自由,你要去世界各地探险,你说,你想要波澜壮阔的生活。
我内心其实不同意,我觉得日子平平淡淡就好,大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没有必要去做那个特别的人。
但是,只要你想,我就支持你。
我并不喜欢冒险,我做事情讲究万无一失,支持你出去探险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冒险。你每次出门,我都提心吊胆,你在享受刺激的同时我的神经也无时无刻不在被刺激,我不喜欢这个感觉,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喜欢这个感觉。
你的最后一次探险失败,从此被埋在雪山里,失去了生命。
我的第一次冒险也就此惨败,我从来没有去过雪山,却也就此被埋葬在那里,我失去了我的全世界。
云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说会为你殉情后,你会那么着急想要一个孩子了。
物是死的,你留给我再多,我都可以死后带着这些死物一起埋进地里,可人是活的,你留给我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我怎么都抛不下他。
月亮他长得很像你,他很多方面都很像你,包括骨子里的那股探险的劲,他居然背着我去学散打。
但是,我已经再也没有勇气再去冒险一次了。
月亮他会成为你的样子,但这一次,是成为一个平平淡淡的司云。
云姐,我很想你,多来梦中看我吧。
雨被风吹着,钻过窗户,滴在了王腾的头发上,他站起来踩着椅子把窗户关上。
“司月明,你真有本事啊,二打四,给你能的。”陈艳所说的会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方清阳,此时正在照顾别人,他阴阳怪气地数落司月明,手上给司月明上药的动作没停。
“我打架就是很厉害啊,下次吴和畅要是还是这样,我肯定还要揍他,他这种货色,真的是欠收拾的嘴脸,每天都想着欺负其他人。”马成功心中平平淡淡的司月明此时正在反思,他决定下一次打架时要再小心一点,自己的脸还是挺金贵的。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多叫几个人,不要两个人就往上冲。”方清阳轻轻把他脸上的药给抹开。
王腾及时补刀:“其实月哥一开始是想一个人上的,我恰巧路过。” 他隐隐约约知道吴隆是在生气自己莽撞,所以不理自己,正好借此说给他听。
司月明感觉盯着自己的那道目光更加锋利。
药是凉的,比药更凉的是方清阳的手,他白皙的手落在司月明红肿的脸上,一点点将药揉开,药逐渐变热,有点痒痒的。
忍着脸上的痒,司月明解释道:“我练过散打,他们那几个人都是小卡拉米,小case.”
“我怎么听见,有人说要kiss?”坐在最前面的竹竿大声说道。
周末晚自习是新闻周刊时间,司月明的声音混在节目声音里传出去,听得并不真切,竹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要小kiss。
瞬间激起巨浪,八班的人都在起哄说是哪对小情侣要kiss。
司月明无语,自己不就是英语口语不太标准吗?怎么能听成kiss?而且自己说得这么小声,竹竿这个顺风耳坐在那么前面也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