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都蜂拥从教室出来,连走廊的空气都被挤得稀薄了几分。
教学楼大门被打开,冷空气从门外钻进来,胡桃一拍脑门,打了个冷颤:"天啊我都忘了,今天是开学典礼。"
等他们回班拿了外套再出来时已经不早了,一路小跑着奔向操场,穿过校园里那些光秃秃的灌木丛和苍劲的梧桐树,树干上还挂着几片残留的枯叶,顺着寒风慢悠悠地晃落。
黎雾看到远处操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白校服在雪白的背景下不算醒目,像是白茫茫天际下一团团一簇簇不起眼的小雪点。
好不容易找到1班的队列,她远远就注意到那里围了一群人。
黎雾眯起眼睛看去,果然,人群中心是个熟人。
陈忘野站在漩涡中心,身形挺拔,倒是有点像她刚刚跑过来时路过的那棵苍劲的梧桐树。
被簇拥。
仍是孤零零,光秃秃的一棵。
倒是扎眼。
他似乎有点不适应这个场景,无处可逃,只能保持礼貌地站在人群中央,不局促,就是稍显不耐,眼角眉梢天生自带锋芒,不笑时很冷漠,笑起来只觉得敷衍。
黎雾远远地观察着,心想,真是个好矛盾的人。
笑不笑都是错。
雪虽然停了,但空气依旧是凉的,操场上冷风毫不留情地刮过,把所有人的头发都吹得乱糟糟的,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又消散。
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陈忘野那边瞟。
转校生,身高长相比较出众,黑发上沾着几粒刚刚树上飘落的雪粒,吹乱了也丝毫不影响氛围,的确和普通班的寸头男差距过大。
再加上表彰榜的事传得比风雪快,没多久大家都知道他是新晋理科之神了。
张口闭口间,白气在空中交织。
“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学的啊。”
“我听说你在国外也拿奖了,国际奥赛物理组的金牌是不是。”
“我天哪,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转学来咱们学校的。”
外圈也有人,有个陈明清之前在普通班的同学过来,探着头问:“诶,你们班谁是陈忘野啊,拿了好几个第一是不是,我听说还长得特别帅。”
陈明清摆摆手还帮他谦虚上了,“没有,没我帅。”
他指了指人群中心,“就那个。”
那男生伸着脖子一看,“我靠,这还没你帅啊,这不比你帅一万倍吗。你俩都不是一个量级的。”
有几个胆大的已经冲上去要微信了。
陈忘野挠挠头很无奈:“我没带手机。”
“没事,那我把我的手机号写下来,你回去加我。”那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个本,写了一串数字,撕下那页纸塞进他手里。
他就接了。
“这么随随便便就加女生微信啊。”黎雾被冻得发困,打了个哈欠,尾音拖长,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当时正好突然空气安静,她那句话就显得格外洪亮。
陈忘野掀起眼帘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以往不可一世的样子,随即收回了目光,轻描淡写,像没看见一样。
开学典礼已经开始。
平常初高中分开上操,今天全校都在,倒显得操场格外拥挤,密度都大了一倍。
胡桃和黎雾站队前后贴得很近,对校长讲话兴致缺缺,倒是对八卦兴致勃勃,小声咬耳朵:“他的确挺招人啊,你不觉得他很干净,而且身上很香吗?”
“每次一进咱们班我就能闻到咱班男生那一股浓郁的脚味儿。夏天热得出臭汗是一个味儿,冬天被暖气捂出来的又是另一个味儿,各有各的酸爽。”
黎雾没忍住笑,“你之前不是说这是人家妈的功劳吗。”
想当年胡桃看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小男生,说他每天校服白白的,看起来干干净净,身上还有“青草”的清香。
结果没到一个月就破功了,下了场大雨,他衣服上全是泥点子,两个星期也没洗,都粘成土块了。
“青草”变“杂草”,打听了才知道他妈去外地出差了一直没回来,没人给他洗衣服。
“好的好的。”胡桃投降,“我喜欢的是他妈。”
“不过怎么电视剧里的场景真的会发生啊?”黎雾想起刚刚热络的场景,“他来之前也没这么多drama啊?”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呢?”胡桃语调轻松,“他来之前学校也没帅哥啊。”
“谁说没帅哥啊,你看看台上那个。”黎雾朝着主席台的方向扬扬下巴。
台上,初二男生代表全校做国旗下讲话,五官还略显稚嫩,但已经能看出英气逼人的轮廓。
意气风发,眉眼间锋芒闪烁。
胡桃眼睛都直了,“我操,这才是我要的弟弟啊。”
听见落款,她疯狂拍黎雾的屁股,“江槐序,我知道这个名。万年第一,和你的地位差不多,什么来着,不败的神。”
“黎黎,我有点爱上这弟弟他妈了。”见那男生下台,胡桃的目光一路追随,冒着星星眼,“难以想象初中女生得多疯狂,我一个老阿姨都想为爱痴狂了。”
末了,她叹息一声,“不是,他怎么不是陈忘野他弟啊,他俩才像一家人啊。”
黎雾了然。
长相不相上下,气质天差地别。
一个是光明神,一个是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