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不敢耽误,抄着小路,一口气跑回了后山村。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远处燃起的猩红照亮了半边的天。
宋璟挨家挨户地喊到:“大娘婶婶们,大家赶紧出来!”
“小璟哥儿,前山怎么了?”
宋璟一边清点人数,一边道:“来不及多说,官府已然打上山来,不过多久就要到我们这里了!”
阿沅高兴道:“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阿沅娘亲将阿沅搂入怀中,担心地说道:“我们说好听点是山匪掳掠上山的人质,但也可以被当成依附他们生活的家眷,是山匪的同谋,说不定会被一同治罪!”
宋璟:“正是此理!”
宋璟跑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不少逃跑的山匪被官兵杀死,现在后山村的老弱妇孺想要活命,必须让官兵知道她们没有任何战力。
宋璟强忍着心中的紧张:“大家现在听我说,所有人回去,将家中大门敞开,把家中的刀具和农具用布条捆在一起,丢在村门口的空旷处。”
“小璟哥儿,我们听你的!”
在宋璟的安排之下,大家将家中的菜刀、柴刀甚至是犁地用的犁头都拿了出来,一股脑丢在了一处。
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宋璟便听到远处越来越近的呼喝声。看来前山的土匪们已经被府衙杀得差不多了。
没过多久,一队身着劲装、手握朴刀的差役出现在后山村门口,看到这么多人,正准备向前冲锋。
宋璟立即带着后山村的村民们齐齐跪倒:“小人们乃是山匪们掳掠上山的良民,此番终于能够逃出生天,感谢各位大人的搭救之恩!”
宋璟十分实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为首的差役仍然是十分警惕,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刀对着众人,将跪在地上的村民围成了一个圈。
“去屋中看看有没有埋伏!”
“是!”
随机有四五个依次进入到村村民家中,仔细地搜寻了一番才出来。
“回差头的话,屋中无人!”
那差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尔等是否无辜,要等上官详查之后才有定论。看在主动纳降的份上,可饶尔等一命!”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宋璟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留下六个人对他们严加看管,若有异动者就地斩杀!其余人跟我走!”
宋璟这才敢抬起头,发现周围的村民们也跟他一样面如纸色。
阿沅伏在她娘亲的肩头:“娘,他们是不是不会再杀我们了!”
阿沅娘亲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宋璟看着自己家中空荡荡的屋子,心中开始担忧老夏的处境,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孤身待在刀光剑影的前山,自己必须要去看看。
现在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偷偷跑是不可能了。
宋璟跪在地上高举双手道:“差役大人,我要首告!”
“你这小子,有何事要说!”
“我知道土匪头子将一袋黄金藏在前山隐蔽之处,小人愿带大人前往,取出黄金。”
宋璟见那几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又道:“剿灭山匪固然有功,但若是查出贼脏,或用之于民、或上缴国库,更是大功一件啊!”
看守的差役终于动心:“将这小子绑起来,压着他去!”
宋璟终于得偿所愿,从后山到前山的小路上宋璟走了无数遍,哪里有沟,哪里有岔口,哪里有水渠,他都一清二楚。
只要走在路上,他一定能够脱身。
果然,在一个长满半人高茅草的岔路口上,宋璟弯腰躲入草丛中,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宋璟一路快跑,山间的冷风呼啸着灌进肺里面,喉咙里面几乎要呕出血来。
周围火光冲天,那座青砖房附近却悄无声息,昏暗的光亮下挂着铁锁的门虚掩着。
宋璟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见谢玹一人背身站着,神情淡然且冷漠,眼神中却流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伐之意。
一阵冷风吹过,宋璟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就你一个人,刚刚那个老头儿呢?”
谢玹上下扫视了宋璟一眼:“他不在这里了!”
宋璟连忙进屋,将屋子里面翻了个遍,质问道:“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宋璟再也冷静不了,即使知道谢玹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冒犯的人,他还是冲着他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谢玹并不在意:“今夜还没有结束,你们的住处已经不安全了。”
跑了太久的山路,又害怕担心老夏会遭遇不测,寒风吹得宋璟的脸几乎没了血色,一双眼睛下面却红了一圈。
谢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黄龙玉佩,放在不知所措的宋璟手中。
“这个玉佩你拿着,明天你沿着路上的记号下山,有人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深县府衙找我!”
宋璟将玉佩摔在旁边的茅草堆上:“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告诉我老夏在哪里?”
谢玹没有问答,冷冷地向旁边的暗卫吩咐道:“陈柏,打晕他,锁起来。”
宋璟闻言害怕地后退了两步,立马转身向外跑,没想到一记手刀劈到脑后,整个人立即软软地倒下了。
谢玹接过宋璟倒下的身子,将人依靠在墙边:“陈柏,将门锁好,他醒过来自然有办法出去。我们走!”
等到宋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脖子后面还是疼得很,那人下手也太重了。
太久没有吃饭,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冷静下来的宋璟开始重新思考昨晚发生的一切。
商队被劫,商队的少东家被带上山当人质。可这个当“人质”的少东家却是一个有贴身暗卫保护的“大官”。
他是故意被劫持,好在沿途的山路上留下记号,给后面的人带路。
昨天晚上,官府的反应和实力也远远超过之前几次的围攻,很明显府衙这次是来了援军。
可是自从老夏出现在谢玹面前之后,这就不是一场单纯的剿匪了,老夏认识那个做官的,而且似乎十分熟悉。
会不会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老夏?
老夏的名字其实叫夏濯,而夏濯又是什么人?值得这么多府衙的人大费周章找他?
宋璟赶紧从稻草堆里面扒出了那枚黄龙玉佩,昨晚没有来得及细看,这是一只兽首玉佩,上面雕刻着云纹,质地坚硬,触手生温。
现在或许只要知道这个玉佩的主人才能知道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