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今晨御膳房的白玉燕窝什么都不曾加!”王沛指向掌勺太监,“他昨日当值时打翻了鹿茸罐!”
掌勺太监瘫坐在地:“奴才冤枉!罐子是奴才昨日不小心碰倒的,奴才即刻收拾了起来,燕窝是今日卯时做的,期间奴才没有碰过鹿茸,娘娘明鉴!”
苏公公上前半步,道:“娘娘,这几个互相拉锯呢,依奴才看,不如拖下去一一审讯,才能撬开嘴。”
苏太监是养心殿首领太监,明德帝身侧的红人,势必要给明德帝查一个结果出来。
“且慢。”陈皇后阻止道。
苏公公问:“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当然要将人找出来,”萧钰开口表态,“但不宜大动干戈,父皇龙体欠安的消息若传出去,朝中的人该如何想?内务府是后宫运作的命脉,多数宫人不应受到牵连。”
淑贵妃赞同道:“说得是。”
陈皇后道:“现下得弄清楚,燕窝里的鹿茸粉是御膳房掺的,还是传菜时候动的手脚。”
话音方落,传菜司的人也被召来跪在院中。
王沛盯着传菜首领张公公的腰间,冷笑道:“李公公今日卯时鬼鬼祟祟留在御膳房,该不会是偷偷动了御膳?”
“王大人是要指证奴才……”张公公膝盖砸在青砖上,两股战战,弑君二字卡在他的喉咙。此等罪名,他不敢开口。
“回娘娘,奴才只是按例检查食盒。”张公公的喉结上下滚动,“今晨,奴才腰牌不知遗失在何处,娘娘知晓,进养心殿传菜须有腰牌,奴才在御膳房内四处寻了寻,王大人这才误会了奴才。”
“奴才一早晨没找见腰牌,是养心殿的李公公帮奴才传的菜!”
“查传菜司的腰牌记录。”
王沛找来记录人员的黄册,展开道:“卯时三刻,传菜司张德海的腰牌曾两次进出御膳房。”
张德海忙道:“娘娘,奴才头一次进御膳房时腰牌尚在,卯时二刻后,奴才便出御膳房寻腰牌去了,绝无再返回的可能!您问问李公公……”
彼时即将往各宫里进膳,进进出出的人不少,除了黄册,谁也道不来张德海的行迹。
有侍卫来报:“二位娘娘,御花园的假山里头发现了一具太监尸首,尸首上有一枚御膳房的腰牌,认得的人说,此人是养心殿李公公。”
淑贵妃面色一变,便听陈皇后道:“验尸,顺带李公公生前和哪些人接触过。”
张德海脸色骤变,初秋的燥热还未散去,冷汗在张公公的后背洇出深色水痕。
萧钰亦是一惊。
李公公死得太是时候。
昨日与陈皇后在寺中剖开心扉谈论那个梦境时,她无意提了一嘴,太子登基后李公公被提拔为养心殿总管,正是前世给萧钰端药的太监。
那次,陈皇后病重,拦在甬道的太监亦是李公公。
她醍醐灌顶,知晓今日这事查下去是没有结果了,淑贵妃要么完全不知情,要么无意揭露。
“将王沛与张德海二人分开再审。”陈皇后揭开食盒夹层,吩咐掌勺太监:“去膳房核对近日鹿茸用量。”
领命的太监侍卫各司其事。
“钰儿,这边交由母后和淑娘娘,你去寝殿照看皇上。”
萧钰朝两人行了一礼,回了养心殿。
“皇姐回来了。”萧懿姝黛眉微微一蹙,小声道:“父皇刚服下汤药,现下……”
“朕醒着。”明德帝的声音自纱帐后传来。
萧钰道:“父皇安心,李大人和太医院的那边人已经在查了。”
“是啊,父皇先养好龙体,朝上的事由皇兄盯着。”
*
萧钰的脚步声消失在游廊尽头,陈皇后正立于廊下,日光照在她的鬓边,透过流苏坠子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
淑贵妃穿着碧鸾宫装,立在她身侧。
她忽然贴近陈皇后的耳畔,悄声道:“姐姐真是好演技。”
陈皇后回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妹妹也是。”